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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鸣心中了然。这已非单纯的测试,而是将他置于一个真实且棘手的小型法庭之上。他缓步走近二人,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仔细扫描。阿壮情绪激动,但眼神相对直白,紧握的拳头和染蓝的手指关节处有新鲜的擦伤和泥土,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剧烈。阿鼠虽然跪着,身体却微微前倾,似乎想做出更卑微的姿态,但眼珠滴溜溜乱转,观察着周鸣和田穰的神色,他的衣襟领口处有些凌乱,像是被人撕扯过,但身上并无明显伤痕,裸露的小臂皮肤也相对干净,与阿壮指关节的污痕形成对比。空气中,阿鼠身上那股劣质酒气尤为明显。
周鸣没有问话,只是绕着二人缓缓踱步,每一步都踏在寂静的堂中,发出轻微的声响,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他在构建一个简单的行为模型:阿壮,体力劳动者,情绪外显,有轻微搏斗痕迹(指关节伤),指控明确(失窃两枚刀币)。阿鼠,市井闲散人员,表现紧张但试图掩饰,身上无伤却有被撕扯痕迹(衣襟凌乱),否认指控并反咬一口(诬告殴打)。关键点:赃物何在?动机何在?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阿鼠那双沾满泥污的旧履上。左脚鞋帮靠近脚踝内侧的地方,似乎有一小块硬物微微顶起布料,轮廓隐约,若非他刻意寻找微小的不协调之处,极易忽略。结合阿鼠身上浓重的酒气,一个清晰的逻辑链在他脑中成型。
周鸣转身,面向田穰,声音清晰而笃定:“大夫,此‘讼’之象,已明。可借‘离’卦三爻推演。”
他踱步,仿佛在依循某种玄奥的轨迹:“离为火,为目,主明察。初九:‘履错然,敬之,无咎。’此象应于阿壮。其行履有搏斗之痕(周鸣指向阿壮的手),心念其财,情急出手,虽‘错然’失礼,然事出有因,其心敬重财物,故‘无咎’。”
他转向阿鼠,目光如炬:“六二:‘黄离,元吉。’黄为中色,离为明。然此爻之‘黄’,非吉色,乃浊土之色,藏匿之象!爻辞言‘元吉’,于此人却是虚妄!其履下藏金(周鸣目光锐利地扫过阿鼠左脚鞋帮),浊土掩其光,自以为得计,岂知离火明照,无所遁形?此乃‘元吉’之反!”
阿鼠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想缩回左脚,却被身后的府吏牢牢按住。
周鸣不等他反应,继续道:“九三:‘日昃之离,不鼓缶而歌,则大耋之嗟,凶。’日昃者,偏斜也。离火本明,此人心术已偏。其气息浑浊,隐有劣酒之味(周鸣指向阿鼠身上),此乃‘鼓缶而歌’之象?非也!实为窃财之后,心虚买醉,欲盖弥彰!若不自承其咎,犹作歌掩饰,则必如垂暮老者空叹(大耋之嗟),凶咎立至!”
他最后面向田穰,拱手:“综观三爻,离火明照,真相昭然。阿鼠窃财属实,藏匿于左履之中。其反诬阿壮,乃‘日昃’之狡辩。阿壮虽有撕扯之举,属情急自保,依初九‘敬之无咎’之象,可恕。请大夫明鉴,搜其左履,当见分晓!”
周鸣话音落下,堂内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阿鼠那只左脚。田穰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搜!”
府吏立刻上前,粗暴地脱下阿鼠的左履。一只沾满泥污、带着浓重脚臭的布履被剥下。府吏探手入内,摸索片刻,手指果然触到硬物。他用力一抠,两枚边缘锐利、形制古朴、带着绿色铜锈的青铜刀币“叮当”一声掉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在堂内灯火的映照下,那幽冷的金属光泽,如同阿鼠瞬间崩溃的脸色一样刺眼。
“啊!”阿壮发出一声怒吼,若非被府吏按住,几乎要扑上去。
阿鼠则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地,浑身筛糠般抖起来,口中语无伦次:“小…小人一时糊涂…贪…贪了两杯……”
田穰看着地上的刀币,又抬眼看向神色平静的周鸣,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惊异和浓厚的兴趣。他抚掌,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赞许:“好!好一个‘离火明照,无所遁形’!观微知着,推演入情入理,直指要害!此非鬼神之能,实乃洞察人心、明析事理之智!”他看向周鸣的眼神,已从最初的审视评估,变成了真正的看重。“士子之才,非止于卜筮。此等析讼断案之能,于治邑安民,大有裨益!”
他挥手让府吏将面如死灰的阿鼠带下去处置,又温言安抚了感激涕零的阿壮几句,示意其退下。堂内复归平静,但气氛已然不同。廊下那些窥探的目光中,轻蔑和怀疑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惊疑、好奇,甚至一丝敬畏。
“周士子,”田穰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府中已备下客舍,请士子先行安顿。衣食所需,自有仆役供给。士子远来劳顿,暂且歇息。稍后……”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另有要务,或需借重士子之智。”
周鸣心中微凛,面上却恭敬行礼:“谢大夫厚待。周鸣静候。”他知道,这短暂的“面试”只是开始,田穰口中那“另有要务”,恐怕才是真正的考验,也意味着他将更深地卷入此地权力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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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仆役的引领下,周鸣离开正堂,穿过庭院,走向侧院的客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些廊下门客的目光,如同芒刺。其中一道目光,来自一个站在廊柱阴影下、身着文士深衣的中年男子。他面容清癯,眼神却有些阴鸷,薄薄的嘴唇紧抿着,看着周鸣离去的背影,嘴角向下撇出一个不屑的弧度,低声对身旁另一人道:“哗众取宠,巧言令色。以商贾之术伪饰易理,岂是正道?陈贾倒要看看,他能在这郯邑搅起几尺浪花。”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飘入周鸣耳中。
周鸣脚步未停,仿佛未闻。心中却已将那“陈贾”的名字和阴鸷的眼神记下。新的环境,新的规则,新的敌人。田穰的看重是一道护身符,但也是一道催命符。他明白,自己这套基于逻辑与概率的“数学易学”,在这个迷信与权力交织的世界里,既是破局的利刃,也必将成为无数暗箭的目标。
他被引入一间单独的客舍。屋舍不大,但洁净干燥,有木榻、几案,甚至还有一盏青铜豆形灯。这待遇,已远超寻常门客。仆役恭敬地放下简单的行囊和一套干净的深褐色麻布深衣,便躬身退下。
室内安静下来。周鸣走到窗边,推开木质的窗棂。窗外是田府高墙的一角,更远处,是郯邑低矮杂乱的民居屋顶,炊烟在暮色中袅袅升起。夕阳的余晖为夯土的城墙涂抹上一层暗淡的金红,很快又被更深的阴影吞噬。城内点点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散落在大地上的微弱星辰。
他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窗棂,指尖传来粗粝的触感。城邑的喧嚣被高墙隔绝,只剩下模糊的背景音。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如同窗外渐浓的夜色,悄然包裹上来。这里的一切,规则、语言、人心,都与他熟悉的世界截然不同。他所依赖的数学逻辑,在这个时代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却又不得不披上《易》的神秘外衣才能生存。
田穰的“看重”,是机会,更是枷锁。他成了工具,一件名为“神算”的工具。工具的价值取决于其效用,而效用一旦不符预期,或被更强大的力量觊觎……周鸣的目光落在几案上那盏造型古朴的青铜灯上。灯盏边缘有些磨损的痕迹,灯油在浅浅的盏底尚未点燃,在昏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光。
“数学…逻辑…”他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布满细微刻痕的窗棂上划过,像是在演算一道无形的难题,“在这里,它们的光,只能透过这名为‘易’的古老灯盏才能投射出去么?”那灯火,是照亮前路,还是最终焚毁自身?
暮色四合,将郯邑,将田府,也将窗边那个沉思的身影,一同吞没。城阙的影子在黑暗中愈发显得庞大而森严。周鸣知道,在这座看似稳固的城池里,属于他的棋局,才刚刚摆下第一枚棋子。而对手,远不止那个叫陈贾的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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