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新绛城,太卜府邸深处一间幽暗的室内,药石与陈腐竹简的气息混杂,沉重地压在每一缕流动的空气上。
周鸣俯卧在冰冷的硬榻上,意识在剧痛的深渊边缘浮沉。第四卷末尾那场猝不及防的刺杀,目标本是厉公身边一位新近得势的卿士,他不过是被卷入的池鱼。一柄淬毒的短剑,险之又险地擦过他左侧肩胛骨下方,刺入又拔出,留下一个不大却深及筋骨的创口。伤口处理得及时,毒血也放了,但残余的毒素如同阴险的蛇,潜伏在他血脉之中,伺机作乱。此刻,它正猛烈地发作着。
一阵剧烈的寒战毫无预兆地席卷全身,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仿佛要将颌骨震碎。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中衣,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紧接着,寒战未退,一股灼热的地火又从脏腑深处轰然腾起,烧得他口干舌燥,眼前金星乱迸。冷热在躯壳内疯狂地拉锯、撕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锐痛。
“呃…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猛地爆发出来,周鸣下意识地想用手捂住嘴,动作却牵动了后背的伤处,痛得他眼前一黑。一股温热的腥甜毫无阻碍地涌上喉头,喷溅在侍童慌忙递过来的素麻布巾上。
暗红的血,在粗麻的纹理间迅速洇开,刺目惊心。
侍童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布巾,带着哭腔朝外喊:“医者!快请医者!先生又咳血了!”
须臾,负责照料他的老医官步履匆匆地进来,花白的眉毛紧锁着。他先看了看布巾上的血渍,又伸出枯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解开周鸣背后的包扎。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微微肿胀,渗出的不再是清亮的组织液,而是带着浑浊的淡黄。
医官的手指在伤口边缘轻轻按压,周鸣的身体猛地绷紧,牙关紧咬,才没让痛呼溢出。
“唉…”老医官沉重地叹息一声,收回手,浑浊的老眼看向周鸣苍白如纸的脸颊和深陷的眼窝,缓缓摇头,“脊创深及筋骨,毒邪已入膏肓。汤药之力,仅能维系一时。先生神算通天,能解家国疑难,测未来吉凶,然…此身沉疴,非神算可愈啊。”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悲悯,还有一丝对神秘力量的敬畏与无力感。
侍童闻言,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绝望地看着榻上气息奄奄的主人。
周鸣闭着眼,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带着胸腔里的砂砾摩擦。医官的话像冰冷的针,刺入他因高热而混沌的意识。非神算可愈?不!他周鸣不信这个邪!天地万物,生灭流转,皆有其数理可循。这病,这毒,不过是作用于这具血肉之躯的“变量”与“方程”,只要找到关键的参数和联系,未必不能解!
求生的意志如同冰层下的暗流,骤然汹涌。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水…铜壶…滴漏…”他声音嘶哑微弱,几乎只剩下气音。
侍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将旁边案几上用于计时的青铜滴漏壶挪近榻边。壶身冰冷,水滴从细小的漏孔中落下,精准地滴入下方的受水壶,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嗒…嗒…”声。
“记…时…”周鸣的指令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刻…漏…我…体温…”
侍童立刻取来削好的薄木牍和刻刀,紧张地盯着滴漏上的刻度,又时不时伸手探探周鸣的额头和颈侧,将每一次寒战来袭、高热攀升的时刻,以及对应的体温变化(以触感判断的灼热程度),用最简略的符号刻在木牍上。
“先生,卯时三刻,寒甚,身冷如冰。”侍童一边感觉,一边刻下符号。
“辰时初,热起,头额滚烫!”
“辰时二刻,热更甚,汗出如浆!”
“巳时一刻,寒热交作,咳…咳血一次…”
时间在单调的滴水声中流逝,木牍上的记录渐渐增多。周鸣闭着眼,全部的意志力都集中在感知身体的变化和侍童的汇报上。他仿佛将自己抽离出这具痛苦的躯壳,站在一个更高的维度,审视着这具名为“周鸣”的复杂系统。
*寒热交替…*这并非杂乱无章。侍童的记录在脑中迅速排列组合,体温变化的曲线图在意识中隐隐浮现。寒战期体温骤降,持续时间约为半个时辰(一个时辰);高热期体温飙升,峰值持续时间约两刻(半小时),然后缓慢下降,约一个半时辰后再次跌入寒战低谷。如此循环往复。这像什么?一个…振荡衰减模型?每一次寒热循环的峰值似乎都在降低,寒战的时间在缩短,但高热的峰值下降得更慢…是了!那是残余毒素仍在持续释放刺激,引发免疫系统的剧烈反应(他只能用“正气”、“邪毒”这样的概念来理解)。而身体自身的调节能力(正气)正在缓慢地、艰难地占据上风,试图将振荡的幅度减小,最终归于平衡(体温正常)。
*伤口…*每一次呼吸带来的牵扯痛,位置固定,但强度随着寒热交替而变化。高热时痛感加剧,伴随灼烧感;寒战时痛感稍减,但转为深沉的酸胀麻木。这是局部炎症反应随全身状态变化的体现。伤口周围的暗紫肿胀和浑浊渗出,是感染和局部循环不畅的表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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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血…*这并非伤及肺腑的直接出血(否则血量应更大,且伴有更严重的呼吸症状)。更像是高热导致咽喉或上呼吸道小血管破裂,加上剧烈咳嗽的震动所致。是症状,而非根源。
一条条信息在脑中快速归类、分析、建模。他仿佛在用无形的算筹,在意识的虚空中推演着这具身体的“病势微分方程”。
“药…来…”周鸣艰难开口。
侍童连忙端来一直温在炭盆旁的陶碗,里面是墨绿色、散发着浓烈苦涩气味的汤药。
周鸣没有立刻喝,而是示意侍童取来几根算筹。他忍着痛,手指颤抖着,在榻边的席上排列。
“甘草…三…增…为五…”他指着代表甘草的算筹,示意侍童在原方基础上增加两分。甘草能缓和药性,保护脾胃,他需要更强的“调和”之力来缓冲即将增加的“攻击”药力。
“连翘…二…增…为三…”代表清热解毒的连翘分量增加。
“另…加…柴胡…二…”他排出两根新的算筹,代表加入柴胡。此药能疏解少阳邪气,调和寒热往来,正对他这寒热交作的症状。
“减…干姜…一…”原本用于温中的干姜,此时可能助热,减去一分。
这不是简单的药味增减,他在进行黄金分割优化!在已知药方整体框架和自身寒热振荡模型的基础上,寻找那个能最大程度抑制毒素(邪气)、增强自身抗病力(正气)、同时将药物本身带来的副作用(如苦寒伤胃)降到最低的“最优解”点。增加甘草的比例(接近黄金分割点0.618),是为了在增强药效的同时提供最佳的缓冲保护。柴胡的加入量和时机,则是为了精准干预那寒热振荡的“相位”。
侍童看不懂算筹代表的复杂比例计算,但他牢牢记住了先生口中念出的药名和分量,飞奔出去找医官调整药方。
药重新煎好送来。浓烈的苦味几乎令人窒息。周鸣屏住呼吸,将温热的药汁一饮而尽。苦涩在舌尖炸开,一路灼烧到胃里,带来一阵短暂的恶心。他强迫自己忍耐,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身体的感受上。
药力开始发挥作用。一股凉意似乎从胃部向四肢百骸扩散,试图压制那焚身的地火。然而寒战并未立刻消失,反而在凉意的刺激下似乎有加剧的趋势。周鸣心中了然:药力与病邪的角力开始了。
他调整呼吸。不再是无意识的、痛苦的喘息,而是开始刻意地控制。
“吸…三…呼…七…”他低声对侍童说,同时也是在命令自己。
吸气,心中默数三下,想象着清凉的气息沉入丹田,滋养那因高热和毒素而耗损的“正气”。呼气,心中默数七下,绵长而缓慢,想象着体内的燥热、浊气、病痛随着这悠长的气息被一点点排出体外。三为少阳生发之数,七为肃杀沉降之数。吸三呼七,构成了一个动态平衡的呼吸算法。每一次深长的呼气,都像在对抗那因剧痛和窒息感而本能产生的浅快呼吸(这会加剧缺氧和焦虑)。他通过意志,强行将呼吸的频率和深度纳入一个更有利于气血运行、减轻疼痛应激反应的节律之中。
时间在滴水声中、在艰难的呼吸控制中、在体内冰与火的拉锯战中一点点流逝。侍童依旧忠实地记录着体温和症状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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