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城的夜,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笼罩。鹅毛般的雪片密集地砸落,覆盖了街巷、屋檐,也试图掩盖这座城池连日来积蓄的肃杀与不安。风在街道间呼啸穿梭,发出鬼哭般的呜咽,更添几分凄冷。
太守府内,气氛比屋外的寒冬更加凝重。炭火盆在正厅中央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寒意。马腾半躺在主位的虎皮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往日里威严的目光此刻显得涣散而疲惫。他不时发出几声压抑的、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咳嗽,每一声都让侍立在一旁的马岱、马休、马铁兄弟心头一紧。
韩遂那封极尽侮辱的“密信”,如同一柄淬毒的匕首,不仅彻底撕碎了和谈的假象,更给了马腾精神与身体双重致命一击。他呕出的那口鲜血,仿佛也带走了他最后的气力和对西凉局势的掌控感。此刻,他斜倚在那里,更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非雄踞一方的诸侯。
“父亲,药煎好了。”马岱端着一碗浓黑的汤药,小心翼翼地走近。
马腾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沙哑:“暂且……搁下。”他的目光投向厅外翻飞的雪幕,喃喃道,“好大的雪……金城那边,不知又是何等光景……”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屋外的寒气。马超与庞德一同大步走入厅内,两人甲胄未卸,肩头、眉梢还沾着未化的雪花,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紧接着,阎忠与姜冏也匆匆赶来,两位谋士脸上笼罩着浓重的忧色。
所有人都知道,韩遂的信已将在场所有人,乃至整个马氏家族和麾下数万将士,逼到了悬崖边上,必须做出最后的抉择。
马腾强打起精神,示意众人坐下,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儿子、侄子、将领和谋士,最终停留在跳跃的火焰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决绝:“都来了……咳咳……韩文约的信,你们都看过了。局势至此,已无转圜余地。是战,是和,或是……另寻他路,今日,必须有个了断。都说说吧。”
马腾话音未落,马超已然霍然起身。他身形挺拔如枪,即使在病弱的父亲面前,那股锐气依旧逼人。他并未看那封信,仿佛那污秽的文字多看一眼都会脏了他的眼睛。
“父亲!事到如今,还有何可议?!”马超的声音如同厅外凛冽的寒风,带着刺骨的杀意,“韩遂老贼,先引羌入室,祸乱金城;再设鸿门宴于落鹰涧,欲害父亲性命;又纵羌骑偷袭我冀城!如今更送来此等狂悖侮慢之信!其心可诛,其行可灭!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寒光映着跳动的炭火,划过每一个人的脸庞。“战!唯有血战!我西凉铁骑,何曾惧战?韩遂新失武威,军心涣散,羌人新败,士气受挫!而我军上下,同仇敌忾,士气正盛!请父亲予我精兵,我即刻兵发金城,不斩韩遂、梁兴狗头,誓不回还!”
他的话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与决绝,仿佛胜利已是囊中之物。庞德虽未言语,但紧握的拳心和微微颔首的动作,表明他完全站在马超一边。马岱看着激昂的兄长,眼中也流露出赞同之色,他年轻的心中,同样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少将军勇烈,实乃我军之幸。”阎忠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化不开的忧虑,“然,战争非匹夫之勇,须统筹全局。少将军可知,我军若倾巢而出,全力攻打金城,需要多少时日?十天?半月?还是一月?”
他站起身,走到厅中,虽未指向地图,但每个人脑海中都浮现出西凉的局势图。“在此期间,北方的张辽会坐视不理吗?他麾下一万五千朔方铁骑,拿下武威后正养精蓄锐,虎视眈眈。若其趁我后方空虚,南下截我粮道,或直扑冀城,我等该当如何?”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马超,语气愈发沉重:“再者,潼关的曹操,八万大军蓄势待发。其意难测,表面应允援助,实则按兵不动,坐观虎斗。若我军与韩遂拼得两败俱伤,曹操挥师西进,以逸待劳,届时,我等拿什么来抵挡这头猛虎?少将军,届时莫说报仇,只怕我马氏一族,连同这西凉基业,都要为人所吞并啊!”
姜冏接口道,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现实:“阎公所言,句句在理。少将军,我军看似士气可用,实则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咳,”他看了一眼马腾,“内有隐忧。粮草储备,经此前支援金城(虽被克扣)及连日备战,已消耗颇巨。军中将士,虽恨韩遂,但对与羌人死战,亦心存顾虑。此时若主动出击,实非万全之策。”
“那依二位先生之见,”马休忍不住插嘴,脸上带着困惑,“难道我们就该忍下这奇耻大辱,坐等韩遂老贼再次打上门来?”
厅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剩下马腾压抑的咳嗽声和炭火的噼啪声。
马腾闭着眼睛,眉头紧锁,脸上肌肉微微抽搐。他何尝不想像儿子一样,快意恩仇,提兵与韩遂决一死战?他马寿成年轻时,也是纵横西凉的猛将!可是,阎忠和姜冏的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他愤怒的泡沫,让他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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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向马超:“孟起……阎公、姜公所言,并非怯战……咳咳……是为父……不得不虑啊。”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为父这身体……怕是无法亲临战阵了。全军托付于你,你若出征,则冀城空虚,风险太大……若张辽、曹操任何一方有所异动,则万事皆休……”
他话语中的担忧和不信任,虽然隐晦,却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马超的心中。马超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猛地看向父亲,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和受伤的神色。
一直沉默的马岱,此刻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不像马超那般激昂,却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伯父,两位先生顾虑周全,大哥复仇心切,亦在情理之中。只是……我们是否还有第三条路?”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马岱继续道:“比如,效仿古人,深沟高垒,固守冀城。韩遂若来攻,则凭坚城消耗其兵力。同时,或许……可以再次尝试向潼关的曹丞相求援?哪怕只是让其做出牵制张辽的姿态?”
这个提议,将难题部分抛给了外部,但也意味着要将部分命运交到不可信任的曹操手中。
“固守?求援?”马超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事情,他怒极反笑,笑声在厅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悲愤和嘲讽,“马岱!你也要学那摇尾乞怜之辈吗?固守?等到粮尽援绝?等到韩遂和羌人将冀城围得水泄不通?至于曹操!那就是一头恶狼!向其求援,无异于引狼入室!他巴不得我们和韩遂同归于尽!”
他猛地转向马腾,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父亲!你总是顾虑重重!顾虑张辽,顾虑曹操,顾虑羌人!可你唯独没有顾虑到,我马家男儿的血性!没有顾虑到,西凉儿郎的尊严!一退再退,一忍再忍,换来了什么?换来了韩遂的得寸进尺!换来了这封辱及先祖的狂信!”
他指着厅外漫天风雪,厉声道:“就在我们在此争论不休之时,韩遂老贼恐怕正在金城与羌人饮酒作乐,嘲笑我马腾无能,嘲笑我马超无胆!父亲!你可知军中将士如今是如何议论?他们说,主公老了,胆气已失!他们宁愿跟着我马超战死沙场,也不愿在这冀城中憋屈致死!”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马腾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马超,想要斥责,却引发更剧烈的咳嗽,一句话也说不出。马休、马铁吓得脸色发白。阎忠、姜冏连连叹息。
庞德见状,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沉声道:“主公!末将庞德,愿追随少将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末将相信,以少将军之勇,我军之锐,未必不能速破金城!即便……即便最终战死,亦不愧对马家历代英烈!”
他的表态,无疑给了马超最坚定的支持,也让主战的声音变得更加沉重。
厅内陷入了僵持。主战与主守(或求援)的声音激烈碰撞,谁也说服不了谁。马腾在病榻上喘息着,看着争执不休的部下和儿子,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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