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布封面上沾着些暗黄的斑点,翻开时能闻到淡淡的霉味,混合着旧纸特有的气息,那是时光沉淀的味道。
好几页边缘都被虫蛀出了细密的小孔,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心疼。
“补纸得用这种桑皮纸。”明萱铺开一张半透明的薄纸,对着光给周萍看,阳光透过纸张,能看见里面交织的纤维。
“你看这纤维的走向,和原书的纸性最接近,补上去才不会显得突兀。”
她用竹镊子蘸了点昨天调好的米浆,镊子尖灵巧地夹起一小块桑皮纸,“先在虫洞周围抹上薄如蝉翼的浆,再把补纸轻轻贴上,边角要对齐,不能起皱,不然干了之后会硌着书页。”
周萍屏住呼吸看着,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口气吹跑了那轻薄的桑皮纸。
明萱的镊子稳得像长在手上,补纸贴上时,动作轻得像蝴蝶点水,几乎看不出接缝,恢复成书页原本的模样。
轮到他上手时,镊子在指尖抖得厉害,像秋风中的落叶,桑皮纸刚碰到书页就打了个卷,怎么也展不开。
“别急。”明萱递过一块湿润的棉布,棉布的湿度恰到好处,“手指擦点水,纸就不容易滑了,这纸娇贵得很,得顺着它的性子来。”
她站在旁边,目光温和地看着周萍重新夹起补纸,“想想筛米浆的时候,力道要匀,心要静,把注意力放在指尖,感受纸的轻重。”
周萍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书页上“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那行字上,心头莫名一动,仿佛能感受到词人落笔时的怅惘与坚韧。
指尖的水迹让桑皮纸服帖了些,他屏住呼吸,一点点把补纸往虫洞上凑,镊子尖不小心蹭到原书的纸边,簌簌落下一小片纸屑,像雪花般飘落在桌面上,轻盈得没有声音。
他的心猛地揪紧,眼里满是紧张,生怕自己弄坏了这珍贵的古籍。
明萱却指着那片纸屑笑了:“这是原书的浮尘,掉了才好,说明补纸粘得够实,把浮尘都带下来了,这是好事。”
她拿起一把比睫毛刷还小的毛刷,轻轻扫过补纸边缘。
“你看,这样就齐了,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阳光下,补好的那页书几乎看不出修补的痕迹,桑皮纸与原书融为一体,仿佛那些虫洞从未存在过,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那细微的衔接,透着一种历经修复后的平和。
周萍盯着自己的手,忽然觉得这双手不只是会发抖、会攥紧拳头,还能做些更细致、更有意义的事,比如抚平古籍的伤痕,比如……握住自己的人生,不再被别人的意志牵着走。
傍晚收工前,明悦来书店送新到的外文期刊,期刊的封面印着欧洲的古堡,尖顶高耸,透着异域风情,带来了外面世界的气息。
她看见周萍正对着补好的《漱玉词》出神,嘴角还带着点傻气的笑意,便笑着说:“智先生刚才还夸你呢,说你这手艺进步神速,快赶上初级修复师了,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成行家。”
她递过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鼓鼓囊囊的,边角被撑得有些圆润,“这是给你的奖金,昨天顶撞周朴园那下,爸爸说该额外奖励,算是给你的‘勇气红包’,鼓励你接着往前冲。”
信封里是几张崭新的法币,比平时的薪水厚些,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带着沉甸甸的认可。
周萍捏着信封,忽然想起小时候偷偷攒钱给母亲买发簪的事,那时他攥着攒了许久的零钱,在首饰铺外徘徊了半天,既紧张又期待,那份纯粹的欢喜,和此刻心里的滋味竟有些像,都是靠自己努力换来的踏实,是金钱买不到的满足。
他顺手在文具店买了本新的笔记本,封面是素雅的灰色,带着细格纹路,简洁而大方。
回到周公馆时,周朴园正在客厅里待客,一群穿着西装的人围坐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什么商业事务,气氛严肃。
看见他进来,周朴园眼皮都没抬,仿佛没看见他,这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事,换作从前,至少会投来一个审视的眼神。
周萍没像从前那样低着头匆匆溜走,反而挺直了脊背径直上了楼——他想把今天学的修复古籍步骤记下来,免得忘了。
房间里,蘩漪正坐在窗边抽烟,烟雾缭绕中,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慵懒和审视。
看见他手里的笔记本,她挑了挑眉,语气带着惯有的嘲讽,却少了几分尖锐:“这几天倒见你忙得很,像是找到了什么宝贝,还有闲心买这个?不再是那个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了。”
换作从前,周萍定会被她这阴阳怪气的话问得心慌意乱,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仿佛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此刻却只是淡淡道:“记些工作上的事,怕忘了。”
他翻开笔记本,提笔写下“桑皮纸,米浆加薄荷汁防蛀,补纸需对齐纤维”,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蘩漪看着他低头写字的侧脸,烟卷在指尖烧出一截灰,她却没察觉,眼神里的嘲讽渐渐淡了,多了几分探究。
她忽然觉得,这个总像惊弓之鸟的继子,身上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从前他看自己的眼神,总带着躲闪的怯懦,像只受惊的兔子,稍有风吹草动就想缩进壳里;如今却多了点……说不清的笃定。
周萍写了两页,忽然想起明萱说的“托裱”步骤里有个术语忘了,起身想去书桌拿字典查查。
转身时动作急了些,不小心碰倒了窗边的青瓷花盆,“哐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他下意识绷紧了背,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从前只要打碎东西,父亲总会厉声责骂,声音能穿透几间屋子,甚至会翻出母亲留下的旧物,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他身上,说他“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枉为周家的人”,那些话像鞭子一样抽在他心上。
可这次,楼下静悄悄的,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呵斥声,连客厅的谈笑声都没停顿。
周萍愣了愣,忽然明白,有些恐惧,其实是自己给自己套的枷锁,父亲的威严像一座山压了他多年,但当他真正敢站在山脚下时,才发现山也并非不可逾越,原来他也可以不活在别人的情绪阴影里。
(醒木最后一拍)
怎么样,各位看官,您要是觉得这段故事有趣,别忘了给我点个赞和评论!
欲知后续如何,我们就期待他们新的精彩故事,明天请听下回分解!您们可一定要继续来听哟!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史上最穷捉魂师 我在原始当垃圾女神 丧尸也可以打网球 国民天使 正义不会迟到,因为老子就是正义 日常盯妻的小丞相 当白富美成为贫困女 锦衣天下名 刚当上保安,总裁老婆叫我滚远点 黑皮将军的小青梅 只要渣得好,天天修罗场 大荒纵横:从捕获第一只异兽开始 千金不好惹 豪门少爷总跪搓衣板 [洪荒封神]端庄的妖妃 血玉千鳞 我在七零当巴掌妇联主任 原来是想谈恋爱 完结+番外 金丝雀宠主日常 残疾女B再就业(np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