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晨光彻底驱散了夜的阴翳,小院里浮动着清冽的草木气息。
秦明却依旧僵立在窗边,指尖那片残留的微小的红,像一枚冰冷的烙印,无声地宣告着昨夜并非虚幻的迷梦。
那巨大柳坑如同大地上一道丑陋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某种彻底的湮灭。
“唔……”
地铺上传来小花含混的呓语。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坐起来。
小脑袋习惯性地转向秦明常坐的位置,却只看到他立在窗前的背影。
透着一股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沉凝。
“老爷?”
小花软糯地唤了一声,好奇地顺着秦明的目光也望向窗外。
下一秒,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猛地睁大了,带着初醒的懵懂和一丝难以置信。
“咦?那棵……那棵好看的,绿绿的树呢?怎么不见啦?”
秦明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晨露湿气的空气,有些凉。
他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小花那温热软绵的婴儿肥。
触感真实,带着鲜活的生命力,这让他冰凉的心底稍稍回暖了一丝。
“它啊,”
秦明的声音刻意放得轻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可能……跑了吧。去找它想去的地方了。”
是啊,跑了,又化作了孤魂野鬼,不知在何处游荡,默默注视。
这敷衍的童话显然无法完全驱散小花敏锐的直觉。
她歪着小脑袋,黑葡萄似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看着秦明,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霾和沉重。
小花没有追问大树为什么会“跑”,她只是伸出小小的胳膊,像只依恋的小兽般,轻柔却又固执地钻进秦明怀里。
用自己温热的小脸,蹭了蹭他微凉的脖颈。
那无声的安慰带着纯粹的依赖和暖意,像一股涓涓细流,悄然浸润着秦明紧绷的心弦。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顺势抱着这小小的温暖源泉,重新躺回床上上。
小花乖巧地趴在他胸口,听着他胸腔里比平时略快的心跳,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秦明也合上眼睑,在晨光与怀中暖意的包裹下,试图将昨夜那深入骨髓的绝望画面,柳红烟死寂的眼神和空洞的陈述,暂时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努力平复那翻涌的情绪。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秦明终于感觉胸口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些,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呼——”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无形的重担。
低头看着怀里像只小猫咪般蜷缩着的小花,秦明眼中重新凝聚起力量。
他猛地坐起身,在小花还没反应过来时,双手卡在她腋下,一个用力就将她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哇啊啊!”
小花先是一惊,随即被这突如其来的腾空感逗得咯咯直笑,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洒满了简陋的小屋。
“起飞喽!小花号!目标——早饭!”
秦明嘴里发出“突突突”的拟声词,手臂上下起伏,模仿着飞机颠簸的样子。
“哈哈哈……老爷!飞高点!再高点!”
小花在空中挥舞着小手小脚,笑得前仰后合,小脸涨得通红。
秦明见她笑得快喘不上气,生怕她笑岔了气,赶紧收住势头。
小心翼翼地将这咯咯直乐的小人儿稳稳放到院子里的躺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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