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颖达得到许可,立刻挺直腰板,引经据典
“其一,治国平天下,非熟读圣贤经典、深明先王之道者不可为!”
“我山东孔、崔、卢、李、郑子弟,关中韦、杜、裴、柳后人,皆诗书传家数百载!”
“对《诗》、《书》、《礼》、《易》、《春秋》之微言大义,代代钻研,浸润至深!”
“此等家学渊源,对经典的理解与把握!”
“岂是那些只知死记硬背、寻章摘句,以求侥幸进身的田舍郎、寒门子可比?”
“此策若行,只重文辞,不重经义根基!”
“只怕他日朝堂之上,尽是不通礼仪、不明圣人之道的粗鄙之人!”
“届时,斯文扫地,朝纲何存?”
“其二,陛下乃九五之尊,日理万机,竟要亲自于大殿之上,考核这数十上百名学子?”
孔颖达转向李世民,语气很不认同:“此乃礼部、吏部职司所在!”
“陛下此举,非但徒耗精力,劳神伤身,更是自降身份,有违君臣之分!”
“岂有君父反为臣子考校功课之理?”
“亘古未闻!”
“其三!”
孔颖达将矛头对准了“誊录制”,痛心道:
“殿下所言,需设‘誊录院’,动用大量书吏,日夜不停地抄录试卷。”
“这其中的官吏俸禄、笔墨纸砚、场地营造,又是一笔何等巨大的开销?”
“如今国库虽渐盈,然北有薛延陀虎视眈眈,西有吐谷浑亟待征伐!”
“处处皆需用钱!为此虚无缥缈之‘公正’,耗费巨万国帑,是否值得?”
“臣深表怀疑!”
“其四,此法看似周密,实则难行!”
孔颖达指出了执行层面的困难:“天下州府,路途遥远,教化不一。”
“糊名、誊录之法在京师或可勉强推行!”
“但于各地乡贡、解试阶段,天高皇帝远,如何能确保无人暗中舞弊?”
“陛下啊!此法防得了君子,防不了小人!”
“只怕旧弊未除!”
“反而催生出新的、更为隐蔽的舞弊手段,届时治丝益棼,更加混乱!”
“其五,舍本逐末,背离古圣先王之道!”
孔颖达神情肃穆,仿佛在宣读儒家经典:
“《周礼》举士,重在乡评里选,由地方德高望重者察其孝悌、品其德行,而后荐举于上。”
“两汉行察举制,举孝廉、举秀才,皆重其名节品行,观其平日所为!”
“此方为取士之本!”
孔颖达又看向李恪,眼中满满都是不认同:
“如今此法,只凭一日之试卷,数篇之文章,便要定人终身之富贵前程!”
“此与古圣先王重德行之教诲背道而驰,实乃舍本逐末之举!”
说到这里,孔颖达满脸痛心,声音都在颤抖:
“陛下!此策一出,天下士人见进退只系于文章小道,必将弃仁义而不修,唯钻营章句,以求幸进!”
“长此以往,人人皆怀贪竞之心,淳厚之风不再,礼义廉耻何存?”
“这岂非是要毁了我华夏千年之文脉,堕了士人之气节吗?”
殿内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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