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楼依旧歌舞升平,纸醉金迷。高挂的红灯笼照亮了整条街道,酒客的喧哗、歌姬的软语与浓郁的酒气、脂粉气交织成一曲欲望的交响。
与之相邻的清风书院却呈现出另一番景象:梁国公的千金,京城第一才女梁俊倪在此召开了一场文会。此消息如巨石投入京城看似平静却暗流汹涌的文人圈。梁国公深得圣眷,梁小姐更是女帝面前的红人,能在文会上展示作品并获得梁小姐的赞许,便如同搭上了通向成功的阶梯,未来不可限量。清风书院因此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无论是渴望一步登天的青年文士,还是想东山再起的致仕翰林,都纷纷前来。
张又冰也混在人群中。她不再是那个干练冷峻的女捕头,而是一身合体的水绿色长裙,裙摆上绣着清雅的兰草。略施薄粉,眉眼描画得柔和,原本英气逼人的脸庞显得清秀文静。青丝用碧玉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耳边,更添了几分娇羞文弱。她如同家道中落却腹有诗书的书香小姐。【天?易容?移魂篇】的玄妙让她内外都变成了另一个人,收敛了所有的杀气和内力,走路也变成了小家碧玉式的碎步轻移。微微低着头,眼神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好奇,打量着周围。
书院里人满为患。她看到几个华服年轻公子围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翰林,高声吟诵着极尽谄媚之词的诗,吹捧梁国公治家有方。那老翰林捻着胡须,摇头晃脑,一脸受用。也看到几个寒门士子紧张地默念着准备了数日的诗稿,手心满是汗水,眼中燃烧着对功名的渴望。她冷眼旁观,心中如冰封古井,不起丝毫波澜。
她的目标很明确。目光不动声色地越过人群,投向书院二楼的一扇窗户。从那个角度,正可将对面明春楼的门口尽收眼底。
梁俊倪到了,她被簇拥在书院正堂,依旧温婉娴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应对众人的奉承与恭维,显得游刃有余。她是今晚这场大戏的导演,而张又冰,是她手中最锋利的刀。
她没有急着上前,只是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地观察记忆。记下每个人的脸,每个出口,在脑海中模拟可能发生的意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堂上文会进入高潮。一个据说京城近年最有才气的年轻举人,满面红光地高声吟诵着他为梁小姐量身定做的七言律诗。
“云鬓花颜金步摇,才倾京华压群芳”,周围响起叫好声。
这时,张又冰看到坐在主位上的梁俊倪听完这句诗后,端起茶杯,用杯盖在杯沿上拂了三下,动作自然优雅。但她的瞳孔瞬间收缩,信号传来,猎物已入网。她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喧闹的正堂,像一滴水汇入人群,向二楼窗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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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戏开场了。
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踩上去发出轻微如叹息的“吱呀”声,被楼下鼎沸的人声与吟哦声吞没。她拾级而上,每一步如同跨越一个世界。楼下是功名利禄的浮华梦,楼上是决定生死的无声战场。
二楼是一间雅致的书房,与楼下喧嚣不同,这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飘落的树叶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古旧书卷的沉静气息。紫檀木书架顶天立地,整齐码放着各类经史子集,彰显此地主人的不凡品味。梁俊倪站在一排书架前,换下了堂前待客的华服,穿着和她类似的素色儒裙,料子更为考究,剪裁更显身段。她没有回头,纤纤玉指从书架上抽出《南华经》,仿佛沉浸于庄周的逍遥梦。但张又冰能感觉到她身上那股如绷紧弓弦般的专注力。
整个书房只有她们二人。窗户正对着街对面的明春楼,是京城最昂贵的观景台。
张又冰没有言语,静静走到窗边,目光如冰冷探针扫过对面灯火酒绿。明春楼如巨大的怪兽,匍匐在暗夜中,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无数人的金钱、理智与未来。
“你的判断是对的。”梁俊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温婉,却带着金属般的冷冽,“对付山秀光这样的老狐狸,急于出手只会让他警觉。他是一条线,我们的目标是牵着这条线的那只手。”
她缓缓走到张又冰身边,将《南华经》放在窗边的书案上,从书案下取出一个长条形古朴木匣。木匣由桐木制成,没有任何雕花,角落烙着一个不起眼的“梁”字印记。她将木匣推到她面前。
“斯文人不好佩着刀剑,招摇过市。”她浅浅一笑,“你那把【坠冰】,我给你带来了。上面知道你用它最顺手。”
心微微一动,张又冰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冰凉木匣表面。组织连她用剑的习惯都调查得一清二楚,无孔不入的情报能力和细致入微的后勤准备,让她第一次对这个效忠的集体产生近乎敬畏的感受。打开木匣,一抹清冷寒光在书房柔和灯光下闪过。
【坠冰】静静地躺在红色丝绒衬垫上,剑身狭长笔直,通体如深冬寒冰般幽蓝。没有剑格,剑柄与剑身浑然一体,由同一种黄河寒铁打造。它不像杀人兵器,更像冰冷艺术品。但她最清楚它有多锋利致命。手指握住熟悉的冰凉剑柄,血脉相连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因伪装压抑的猎手之心重新有力跳动。
她将【坠冰】连同剑鞘抽出,巧妙藏入裙内,贴着大腿内侧,用备好的皮带固定好。冰冷的剑鞘隔着薄薄的里裤紧贴温热的肌肤,冰火交融感让她无比安心。
“多谢。”她低声说道。
“山秀光只是内线,有价值但有限。”她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声音恢复缉捕司女捕头特有的冷静果决,“他的存在如赌场明牌,故意吸引注意力。我们不能动他,否则线索中断。我们要抓的是他的上线,那个负责联络传递情报与金钱的‘舌头’,其价值远超十个山秀光。”
梁俊倪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英雄所见略同。”她轻声说道,“那么,张教授,你的舞台已准备好。”
说完,她不再言语,与张又冰并肩立于窗前,如同两尊完美雕像,融入书房阴影,将注意力集中于街对面即将上演好戏的舞台。
时间在等待中被拉长,楼下文会的喧闹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终于,一个身影出现在明春楼门口,是中等身材略发福的中年男人,身着华贵暗紫色锦缎长袍,手指戴硕大翡翠扳指,脸上挂着和气生财的笑容,正是锦衣卫百户山秀光。他熟门熟路走进大堂,忽视热情迎上的龟奴,径直走到大堂角落坐下,那里能看清大堂动静,又不易被注意。很快,小二为他端上一壶酒和酒杯,是明春楼最烈的“烧刀子”。
山秀光未言语,扔一小锭银子,便开始自斟自饮。他喝酒动作缓慢,一杯酒能喝一刻钟。眼睛看似随意扫视酒客,实则如雷达般将每个人的表情、动作尽收眼底。
她们静静看着,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山秀光面前的酒壶渐空,脸上泛起醉意,眼神渐迷离,但他仍未等到要等的人。
梁俊倪眉头微皱,张又冰却心如止水。
她深知,对山秀光这样的赌徒,耐心是他们的武器,他可为一个局等三天三夜,今晚才刚刚开始。
又过半个时辰,明春楼的喧闹渐平息,酒客醉醺醺准备离开,一个负责打扫的杂役拿着扫帚簸箕走到山秀光桌边,杂役约十五六岁,身材瘦小,面黄肌瘦,营养不良模样。他低着头,沉默清扫山秀光脚下的瓜子壳和花生皮,动作麻利卑微。山秀光依旧自顾自喝酒,甚至未看杂役一眼。然而,张又冰的眼神死死盯住杂役。
就在杂役弯腰将最后垃圾扫入簸箕准备起身时,他的左手小指以极其隐蔽快速频率弹动三下,这是一种京城黑市流传的最古老暗号,代表“货物已到,地方安全,可以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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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时,山秀光端着酒杯的手,食指在杯壁上轻敲一下,代表“收到”。整个过程电光火石,隐蔽至极,若非她全神贯注于他们,根本无法发现这微乎其微的细节。
杂役扫完地,低着头拿工具默默走进后厨。山秀光喝完酒,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起身摇摇晃晃走向后门,他要去“取货?”。
张又冰的声音低沉肯定,梁俊倪眼中也闪烁猎手光芒。
“好一招‘灯下黑’,所有人都以为接头人会是小二、歌姬,甚至掌柜,谁能想到是最不起眼的扫地杂役。”
“山秀光去后巷了。”张又冰看着山秀光身影消失于后门阴影。
“他去取东西,杂役很快会从后厨送过去。但杂役不是‘舌头’。”梁俊倪突然说出一句让她意外的话。她猛地转头看她。
“他只是个‘信鸽’,用完即弃的死士。”梁俊倪目光穿透明春楼墙壁,仿佛看到后厨发生的一切,“真正的‘舌头’此刻正欣赏这场交易,准备交易完成后,亲手处理这只完成任务‘信鸽’。”
她的心猛地一沉,明白了这是连环套。山秀光是明面饵,扫地杂役是第一层伪装信鸽,背后还藏着一个真正的黄雀。
“那黄雀在哪里?”她的声音无比凝重。梁俊倪未回答,只是伸出手指,指向明春楼三楼一扇同样漆黑的窗户。
“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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