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弃之城的死寂如同实质的帷幕,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粘稠的阴冷。焕婕所言的无声回廊,是空间规则彻底崩坏的险地,声音被无形之力吞噬,光线扭曲折射,视野中的断壁残垣如同浸泡在晃动水波中的幻影,透着令人不安的虚妄。
踏入此地的刹那,项易便感到一种灵魂层面的剥离感,外界的喧嚣被彻底隔绝,唯有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沉闷回响与心脏沉重缓慢的搏动,在这绝对的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焕婕步履从容地走在最前,素白的裙裾未曾沾染半分尘埃。她每一步落下,足尖都会在积满灰烬的地面点出一圈微不可察的莲花状清辉涟漪。那并非声音,而是精纯到极致的能量波动,柔和却坚定地抵抗着这片区域对存在概念的侵蚀与抹除。阿九紧随其后,灵动的眸子此刻写满警惕,反手握着的破虚刃,刃尖一点青芒吞吐不定,如同黑暗中蛰伏的毒蛇信子。
项易紧握着镇岳锏,锏身传来的温热成了这片冰冷死寂中唯一的锚点。他竭力运转着恢复不多的混沌灵力,神识如触角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探去,却如同陷入泥沼,反馈回来的信息支离破碎,充满了扭曲与干扰。若非焕婕以那玄妙的莲花清辉指引前路,他们恐怕早已迷失在这片时空错乱的迷宫深处。
“紧随我的脚步,不可有丝毫偏离。”焕婕的神念如同冰冷的丝线,直接传入两人识海,在这声音的禁区,这是唯一的交流方式。“此地的空间断层远超表象,一旦失足,便是永堕虚无,再无归期。”
项易心神凛然,目光死死锁住前方那转瞬即逝的清辉足迹。眼角余光所及,两侧那些倾斜扭曲的建筑阴影里,仿佛有无数双充满贪婪、怨毒与死寂麻木的眼睛在窥视。它们是困锁于此的残魂碎念,被生者气息吸引,却又本能地畏惧焕婕周身那纯净的净化之力,只敢在阴影最深处躁动不安。
约莫半个时辰的艰难前行,眼前的景象骤然开阔。并非离开了无声回廊,而是抵达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广场。广场的尽头,空间的扭曲达到了极致,一个巨大无朋的、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占据了全部视野,漩涡的中心,一座横跨在无尽幽暗之上的巨型石桥轮廓若隐若现。
那桥,古朴得令人心头发沉,通体由某种未知的灰白巨石垒成,桥身上密布着难以计数的伤痕与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惨烈。桥下流淌的,并非寻常河水,而是一种粘稠如膏、仿佛熔炼了无数星辰残骸与亡魂执念的暗色流光,它无声地奔涌,散发出冻结神魂的寒意与终结万物的死寂气息。
寂灭之河支流——忘川幽水。
而那座桥,便是横亘于生死边界、阻隔阴阳轮回的天堑——断魂桥。
然而此刻,这本应空寂的断魂桥头,却人影憧憧,杀机暗伏。
距离桥头最近处,一群身着奇异灰袍的人影静立不动,袍角绣着扭曲蠕动、仿佛拥有生命的诡异符文。他们仅有五人,气息却如深渊般晦涩难测。为首者是一名面容枯槁、眼窝深陷的老妪,手持一根镶嵌着无数细小骷髅头的木杖,她的目光扫过场中,带着一种打量祭品般的绝对冷漠。这是寂灭观的修士,传闻中侍奉寂灭、记录轮回的古老传承。
在寂灭观左侧,是影蚀的杀手。残影、墨枢、媚丝赫然在列,身旁还多了几名气息同样阴冷诡谲的身影,显然是在遗弃之城中汇合了援手。他们如同融入阴影的毒蛇,沉默着,却散发着致命的威胁。
右侧,则是黄泉引渡的四大无常。金焰无常眼中暗红火焰跳动,魅影无常指尖幽蓝寒芒闪烁,笑面佛脸上挂着冰冷的笑意,琉璃刺无常则气息全无,仿佛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他们的存在,为这凝重的气氛更添几分幽冥鬼气。
除了这三方明显带着敌意的势力,广场边缘还散布着一些零散的身影。有笼罩在宽大斗篷中的独行者,有气息蛮荒的非人存在,甚至有几尊如同石雕般沉默、散发着古老腐朽意味的傀儡。这些存在或冷眼旁观,或目光闪烁,皆是被寂灭之河潮信吸引而来的觊觎者,各怀鬼胎。
项易三人的出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微妙的平衡,吸引了所有目光。
那灰袍老妪——幽冥婆,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最终定格在项易身上,更准确地说,是他手中那柄看似古朴的镇岳锏上。干瘪的嘴唇翕动,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刺耳声音:“混沌的气息……还有这令人憎恶的镇压道韵……果然是你这变数。”
影蚀方向,残影干涩冰冷的声音响起:“焕婕仙子,看来命运注定要你我在这断魂桥头,了结因果。”
媚丝发出一串娇笑,眼波流转间却带着蚀骨的寒意:“小郎君,可叫姐姐好生想念,还有你怀里那柄惹人怜爱的小东西。”
黄泉引渡的笑面佛双手合十,脸上堆笑,声线却怪异扭曲:“阿弥陀佛,诸位施主缘聚于此,皆为潮信盛景而来。不若先行清扫杂尘,也好还此地一个清净。”其意所指,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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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三方强敌环伺与众多不怀好意的目光,焕婕神色未有丝毫波动,只是缓步走至广场中央,素白的身影与寂灭观、影蚀、黄泉引渡形成四方对峙之局。阿九紧握破虚刃,护持在侧,目光锐利如鹰,扫视全场。
项易立于焕婕身后,清晰地感受到那一道道目光中的贪婪、杀意与探究,绝大部分都牢牢锁定在他手中的镇岳锏上。他心中迷雾翻涌,这柄源于凡俗战场,因缘际会吞噬了蛮族祖灵之心而产生蜕变的凡铁,为何会成为众矢之的。
还有将他罚入这万古青渊自生自灭,是单纯的借刀杀人,还是隐约察觉到此锏不凡,意欲借此地凶险将其毁去。
从他当日在那尸山血海的南疆蛮族战场上,师尊就说过,引动混沌道基,使镇岳锏吞噬那枚祖灵之心起,命运的轨迹便已偏离,身陷这更大的漩涡之中。
“幽冥婆,连你们寂灭观也按捺不住,要蹚这浑水了么?”焕婕清冷的目光投向灰袍老妪,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幽冥婆发出沙哑低沉的笑声,如同夜枭啼鸣:“焕婕丫头,寂灭之河潮信乃万古青渊之韵律,我寂灭观观测潮汐,记录生灭,乃是天职。倒是此子……”她手中骷髅木杖直指项易,“以及他手中那柄本不该存世的钥匙,才是搅动命运长河的异数。”
“钥匙。”项易心神剧震,终于捕捉到了关键。
残影的声音冰冷地接过话头,如同寒风吹过冰棱:“镇岳锏,凡铁尔。却因你身负混沌道基,于凡俗征战中,阴差阳错吞噬了那来自蛮荒古界祖灵之地的核心——祖灵之心。此心内蕴一丝混沌雏形与最古老原始的祖炁,使得这凡铁本质蜕变,于内部孕育出自身的混沌雏形。它,已不再是凡兵,而是能撬动古老禁制、引动寂灭之河深处隐秘的钥匙。”
墨枢阴恻恻地补充,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寂灭之河,非是寻常河流。它是界壁裂隙,是生死边际,更埋葬着失落纪元的遗迹与秘辛。潮信之时,河水中蕴含的法则碎片与湮灭之力臻至巅峰,亦会令河床深处的某些古老存在短暂显现。欲接触此等秘辛,或开启那些被遗忘的门,非特定钥匙不可为。”
毒娘子媚丝舌尖轻舔红唇,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而你手中这柄机缘巧合诞生的镇岳锏,恰好契合了某扇关键门扉的需求。其内混沌雏形,可中和寂灭河水的湮灭之力。其镇压道韵,能稳固通往彼端的路径。若无此钥,纵使我等抵达漩涡之眼,亦只能徒呼奈何,望门兴叹。”
金焰无常眼中暗红火焰灼灼燃烧,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此钥,需用以开启归墟之眼,寻那渡过寂灭之河,抵达彼岸,或获取纪元遗珍之机缘。”
项易至此豁然开朗。是了,对的上了,这一切都对的上了。宗门罚过,青渊的追杀。自己现在沦为众矢之的,根源皆系于此锏,它已超脱兵器范畴,成为通往莫测机缘与危险的凭证。宗主将他罚入此地,绝非简单惩戒,恐怕更深层的原因,便是感知到此锏的异常,或借刀杀人,或另有隐秘图谋。自镇岳锏吞噬祖灵之心那一刻起,他便已身不由己,卷入这远超自身层次的棋局。
“如此说来,诸位的目标,始终是我手中这柄锏?”项易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明悟后的沉静。
“非仅止于锏。”幽冥婆缓缓摇头,骷髅木杖上的细小颅骨仿佛在无声狞笑,“锏乃死物,关键在乎执锏之人。混沌道基与此锏内蕴之混沌雏形相辅相成,唯有你,方能最大限度激发其力,于关键时刻,稳定门扉的开启。你,亦是钥匙不可或缺之一部分。”
焕婕此时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如雪峰寒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的去留,自有其抉择。至于此锏,更非尔等可以强取豪夺之物。”
笑面佛哈哈一笑,脸上肥肉抖动,眼中却无半分暖意:“仙子此言差矣。机缘当前,强者为尊。此子与锏牵涉因果甚巨,怀璧其罪,今日恐非其意愿所能左右。”
场中气氛瞬间紧绷至极致,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影蚀众杀手身形微微低伏,脚下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蔓延。黄泉引渡四大无常气息交融,死寂寒意凛冽如严冬。寂灭观幽冥婆高举骷髅木杖,口中念念有词,枯涩古老的咒文引动周围空间泛起层层涟漪。
那些零散的旁观者亦屏息凝神,或蓄势待发准备浑水摸鱼,或冷眼旁观等待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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