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那句关于“不一样的老鼠”和“咔嚓声”的细微警示。
像一枚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废弃厂房内无声地扩散、蔓延,彻底搅碎了那份短暂而脆弱的“心安理得”。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气氛明显不同了。
“山鹰”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认同乐乐的发现,但他身体的紧绷程度和眼神中审视的锐利,都提升到了一个新的等级。
他不再仅仅固守在那个相对固定的警戒位置,而是开始以一种更飘忽、更难以预测的轨迹,在灯光笼罩的安全区域边缘无声移动。
如同潜行的猎豹,耳朵似乎都竖了起来,捕捉着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和谐的振动。
他甚至两次极其隐蔽地、利用厂内废弃设备的掩护,向乐乐所指的那个黑暗角落方向,进行了短距离的抵近侦察。
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那里除了堆积如山的废料和厚重的灰尘,似乎空无一物。
这种如临大敌却又找不到明确目标的状态,最是磨人。
叶伟刚刚有所好转的心情,重新被一层阴霾笼罩。
他不再能安心躺卧养伤,身体的酸痛和隐痛在精神的高度紧张下,仿佛被放大了数倍,尤其是腰椎部位,那沉闷的胀痛感让他无法真正放松。
他半靠在料箱上,目光不由自主地一次次扫向那片深邃的黑暗,试图穿透那浓稠的墨色,看清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每一次远处传来极其微小的、可能是金属热胀冷缩的咯吱声,或是风吹动某个破损通风口的呜咽,都会让他的心脏漏跳半拍。
周小小更是敏感,她几乎不敢让乐乐离开自己视线半步,原本稍微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到了极致。
她搂着儿子的手臂不自觉地用力,指节泛白,看向黑暗处的眼神充满了惊惧。
乐乐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不安,他不再玩耍,只是安静地靠在妈妈怀里。
大眼睛里刚刚消退不久的警惕和恐惧再次浮现,小耳朵时不时抖动一下,像是在持续监听着那个令他不适的声音来源。
信任,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变得微妙而脆弱。
叶伟百分之百相信儿子的直觉,但“山鹰”的专业判断和实际探查结果,又让他无法完全否定“可能是误判”的可能性。
这种矛盾,像两只手在拉扯着他的理智。
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连日来的高度紧张和伤痛,让乐乐也变得过于敏感?或者,那真的只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自然现象?
然而,内心深处一个更响亮的声音在警告他:忽视乐乐的警示,代价可能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山鹰”在第二次侦察返回后,终于不再完全沉默。
他走到叶伟身边,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我没有发现人类活动的痕迹,也没有电子设备运行的信号。
但是……”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乐乐的感知很特殊,我们不能完全排除极端情况。
比如,对方使用了我们不了解的、极其先进的隐匿技术,或者……不是人。”
“不是人?”叶伟的心猛地一沉。
“某些经过特殊训练的动物,或者……其他东西。”
“山鹰”没有明说,但那未尽之语带来的寒意,比明确的敌人更加瘆人。
这种未知的、无法定义的威胁,让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僵持中,一直安静蜷缩在周小小怀里的乐乐,突然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小脸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瞳孔因为极度的专注而微微收缩。
他伸出小手指,这次不再是指向那个固定的黑暗角落,而是有些慌乱地在厂房上方那几个巨大的、布满锈迹的通风管道口之间移动。
“声音……变了!”
乐乐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急切和恐慌。
“不在下面了!在上面!好几个地方……那个‘咔嚓咔嚓’的声音……变得好快!
像……像好多小爪子在铁皮上跑!还有……还有……一种……低低的……
嗡嗡声……像……像爸爸那个旧手机震动……但是……是从上面传来的!”
嗡——!
叶伟和“山鹰”的脸色同时骤变!
移动的声响!多个来源!还有类似电子设备的震动声!
这绝不是老鼠或者其他普通生物能造成的!
几乎在乐乐话音落下的同时,“山鹰”猛地从后腰拔出了一个巴掌大小、带有微型屏幕的仪器,快速按了几下。
屏幕亮起,上面显示出复杂的信号波纹。他的瞳孔瞬间收缩,低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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