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漾做衣服做到眼睛酸涩,夜晚去得稍稍晚了一些,他爬上锁链踏入神殿的门立刻落入了冰冷窒息的怀抱。
邪物的双手圈住他的肩,越收越紧,像是想要将林漾嵌入自己的身体。
它脱离了祭台的范围,锁链从八根柱子延伸,临的每一只手脚都各缠了两根沉重的锁链。
这是林漾第一次清晰看到锁链束缚的模样,它们钉在了临手腕脚腕正中央的位置,刺穿骨与肉,源源不断的鲜红血迹滴落。
这些锁链在不断的往祭台中收拢,试图将脱离囚禁范围的危险邪物拖拽回去。
临站在神殿开门就能碰到林漾的地方,身体战栗着半步不肯退,它音色暗哑,像被折断翅膀的鸟,“林漾,你今天迟到了30分钟47秒。”
林漾被抱着看不见那些滴落血迹了,他只能看见那些狰狞着想要将临拖回去的锁链。
他的一对乌眸突兀得痛起来,好似有刺抵住他的瞳仁。
他的手落在邪物的后背轻轻抚摸,碰到临满头冰凉的银色长发,“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嗯,林漾,我好想你。”
“对不起,”林漾这样讲,“我保证下一次不会迟到了,跑着来见你。”
临将林漾抱得更紧更紧,这样的行为让林漾想到狗,在外撕咬后落败回到家扑到主人怀里的狗。
尽管人类社会并不会豢养这样凶残的恶狗。
林漾脚步往前走,临不得不跟着林漾的脚步往后退,他们磕磕绊绊走到祭台,那些疯狂扭曲的锁链尚未平息,祭台往下陷,穹顶金色的法阵显现,临的面容突然变得愈发苍白。
源源不断的血液正从它的身体里流失,汇入十米高的深池里,锁链的力量随着变得强悍,临无法再与之抗衡,它被拖拽着沉入血水里,林漾一点点从它的怀抱里抽离。
它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怪物。
在很久前它沉入血池里想的是他又变成了一个人。
慢慢的,它才明白原来它不是人,没有资格称作人,它是怪物,而怪物生来就和人类势不两立。
那怪物又怎么会爱上人呢?
林漾蹲在血池边,他的手指探入血池立刻会被腐蚀,他不认为这是临做的,他抬头注视穹顶金色的法阵。
他记得那日在浮白的古书上看过类似的法阵,但威力远没有这个法阵巨大,竟然能够囚神。
好可怜。
林漾想。
他看着血水腐蚀邪物的皮肤,将邪物变得破破烂烂的,林漾的心中生起不爽的情绪。
要战就战,他不喜欢这种虐待折辱的阴冷方式。
孤寂的在血水里被蚕食,独自沉入到血池最深处,如此反复百年,是个正常人也会被养成阴鸷的反派好吗?
没有人说过邪神是从哪里来的,那邪神在成为邪神之前是什么?
这样的疑问在林漾的心间划过,留下一尾褶皱。
邪物越沉越深,它洁白的羽翼被腐蚀得几近没有,只剩下几根残羽,华丽的银白鱼尾也破出血窟窿,鳞片尽数消失,可怖的血肉色外翻,有的地方已经见了白骨。
躯干的破损则最严重,人类的皮肤脆弱,经不得这样的虐待。
它的胸膛破开,鲜红的心脏腐蚀掉又很快生长出来。
于是只剩白骨包裹着跳动的心脏,脸颊上唯余一双银白的眼眸,平静温柔的注视着岸上的林漾。
林漾在这样的目光中不自觉落下泪,他面容冷淡艳丽没有悲伤的色彩,可眼泪却要吞没他了。
他跳了下去。
和第一次打定主意准备勾引临时一样,他跳进腐蚀性浓烈的血池里,这具躯体在顷刻坏死又艰难的长出新的血肉。
他的眼睛灼痛,瞳仁失去又重现长出,视线忽明忽暗。
他索性不再用眼睛看,放任自己往下坠落,他知道自己坠落的终点一定是邪物的怀抱。
被腐蚀的痛意侵蚀全身时,林漾知晓自己在痛苦什么了,他想这个世界里的邪神不是最大恶极的,这只邪物它不该被这样残忍的对待。
而他为人的那部分在质问他。
林漾,你要为一只邪物去辩护吗?
他不该为它痛苦。
不该为它落泪。
林漾,你是人,还是说这样漫长的时光里你已经成为了一只满怀仇恨的怪物?
被接住了。
林漾心底的声音在顷刻散开,只余下这一个念头。
两只已经是白骨的手触碰在一起,他被邪物温柔的抱住了,陷入无尽的坠落之中。《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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