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如同最谨慎的猎食者,悄无声息地滑过幽暗的水域,循着那一丝几不可闻的血腥味与微弱妖气,最终停在一处被巨大腐朽沉船残骸半掩的湖底礁石群前。
沉船不知是何年月坠毁于此,船体早已被墨色的水藻和斑驳的星骸沉积物覆盖,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龙骨框架,诉说着曾经的规模。血腥味正是从龙骨下方一个狭窄的缝隙中隐隐透出。
“就在里面…气息…很微弱…”阿木操控星辰阵钥,银辉如水波般扫过沉船残骸,“残留…冰煞…之力…在…持续…侵蚀…生机…”
陈苟眼神一凝:“老吴,扫描内部情况,有无陷阱或监视。”
玄龟龟甲盘黄芒微闪,片刻后传来老吴的意念:【内部…为一处…天然…石穴…空间…不大…仅…那只…猫妖…生命气息…微弱…无…人工…陷阱…及…监视…波动…外部…水流…紊乱…沉船…材质…特殊…可…一定程度…隔绝…神识…探查…相对…安全…】
“好!墨鳞,开路,小心点。”陈苟示意。
墨鳞点头,龙元微吐,并未强行破坏,而是巧妙地操控水流,将几根交错卡住的腐朽船骨无声无息地移开少许,露出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入口。一股更浓的血腥味和阴寒气息从中涌出。
三人鱼贯而入。洞天内柔和的光芒驱散了穴内的黑暗。
只见角落一堆干燥的水草上,那只黑猫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它后腿处一片血肉模糊,被一层幽蓝色的寒冰覆盖,冰晶还在不断向着周围健康的皮肉蔓延,散发着丝丝寒气。黑猫气息萎靡,暗金色的猫眼因为痛苦和恐惧而缩成一条细线,警惕地盯着闯入的不速之客。它脖颈上,那个布满裂纹的黑色小铃铛黯淡无光。
看到陈苟三人,黑猫喉咙里发出极度恐惧的低吼,挣扎着想后退,却牵动了伤口,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别怕,小家伙,我们没恶意。”陈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无害,他停下脚步,没有贸然靠近,“刚才是你意外帮了我们,我们看你受伤了,想来帮帮你。你看,我们真想对你不利,直接动手就是了,何必废话?”
说着,他示意了一下墨鳞和阿木收敛气息。
黑猫的恐惧似乎减轻了一丝,但警惕依旧,暗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陈苟,又看看墨鳞和阿木,似乎在判断真假。它脖颈上的铃铛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依旧没有光华。
陈苟心中一动,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几滴之前调配“鱼饵”时剩下的、未曾混合烤鸡味的精纯心髓灵泉精华。清冽纯净、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水元气息瞬间在洞穴内弥漫开来。
那黑猫的鼻子猛地抽动了几下,暗金色的猫眼里瞬间爆发出极度渴望的光芒,死死盯着陈苟手中的玉瓶,连伤口似乎都不那么疼了。但它依旧没有上前,只是喉咙里发出焦急又带着一丝哀求的“呜呜”声。
“想要这个?能帮你疗伤。”陈苟晃了晃玉瓶,又指了指它受伤的后腿,“我可以帮你,但你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怎么样?同意就点点头。”
黑猫明显听懂了,眼中闪过挣扎和犹豫,看看玉瓶,又看看陈苟,最终对生机灵液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它艰难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小脑袋。
“好,合作愉快。”陈苟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滴心髓灵泉精华滴在黑猫后腿的伤口处。同时,他暗中运转玄冥之窍,一丝精纯的、带着寂灭归墟意境的玄冥道韵悄然探出,覆盖在那幽蓝色的冰煞之上。
嗤…精纯生机之力涌入,开始修复受损的肌体。而更神奇的是,那原本顽固不化、不断蔓延的玄阴冰煞,在遇到陈苟的玄冥道韵时,竟如同臣子遇到了君王,温顺地停止了侵蚀,并开始缓缓消融、瓦解!虽然速度不快,但确实有效!
黑猫舒服地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不少,看向陈苟的眼神中的警惕终于化为了惊讶和一丝感激。
陈苟心中也是暗喜,贯通玄冥之窍后,对付这种同源但低级的玄阴之力,果然有奇效。
待黑猫伤势稍稳,气息也强了一些,陈苟才开口问道:“第一个问题,你是谁?为什么会在那里?你想靠近那口寒潭做什么?”
黑猫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陈苟手中还剩下小半瓶的灵液,又感受了一下后腿仍在持续好转的伤势,终于下定了决心。它抬起前爪,沾了点尚未干涸的血迹,在身下的干燥水草上,歪歪扭扭地画了起来。
它先画了一个简易的寒潭图案,然后在寒潭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圈状的东西,又画了一个箭头指向寒潭。
“铃铛?你的铃铛和寒潭有关?”陈苟猜测道。
黑猫用力点头,暗金色的猫眼里流露出悲伤和焦急。它又指了指寒潭图案,然后用爪子做了一个向下挖掘的动作,又画了几个波浪线环绕着寒潭,最后指向西南方向——云鼎阁核心据点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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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潭…底下…有东西?被封锁着?能量被抽取到那个方向?”陈苟结合老吴之前的感应,试着解读。
黑猫再次用力点头,眼中悲伤更甚。
陈苟心中一动,一个念头闪过,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从指尖逼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他自身的玄阴血脉气息。这气息极其淡薄,且经过玄冥之窍的净化,去除了所有可能引人窥探的特质,只保留了最本源的一丝阴寒。
当这丝气息出现的刹那!黑猫猛地瞪大了眼睛,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它不是恐惧,而是极度的激动和难以置信!它猛地站起身,不顾后腿的疼痛,踉跄着扑到陈苟脚下,用鼻子疯狂地嗅着那丝气息,然后抬起头,暗金色的猫眼里竟然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它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舐陈苟的指尖,发出哀伤而又充满眷恋的“喵呜”声,仿佛找到了失散已久的亲人!
紧接着,它猛地转身,用爪子在血污中,颤抖着画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玄奥符文构成的图案!这个图案,陈苟从未见过,但就在图案成型的瞬间,他丹田深处的噬魂蛊,以及那玄阴血脉的烙印,竟然同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产生了一种微弱的共鸣!
而一旁悬浮的玄龟龟甲盘,也猛地爆发出强烈的黄光!老吴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惊:【这…这是…‘九幽噬魂禁’的…核心…阵纹?上古…禁法…专门…用以…剥离…吞噬…特殊…神魂本源…并…转化为…最精纯的…魂力…或…阴属性…能量!那寒潭…根本不是什么…封印之地…而是一个…巨大的…‘炼魂炉’?】
“炼魂炉?”陈苟如遭雷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们…他们在炼化寒潭底下封锁的东西?抽取其本源?那东西…和我血脉共鸣…难道是…”
一个可怕到令他浑身冰凉的猜想浮现脑海!
黑猫画完那个阵纹,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但它依旧用爪子死死指着那个阵纹,又指向西南据点方向,发出凄厉而愤怒的哀鸣!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我…我娘的…部分神魂?或者…与她同源的东西?”陈苟的声音都在颤抖,“云鼎阁那帮杂碎!不仅囚禁她,还用这种恶毒禁法炼化她的神魂本源?抽取出来做什么?”
愤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爆发!但他强行压了下去,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苟住!必须苟住!只有活下去,才能救人!
他深吸几口气,眼中血色稍退,看向黑猫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感激:“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你是不是认识我娘?或者…是她的…”
黑猫挣扎着点头,又用爪子碰了碰脖颈那个布满裂纹的铃铛,然后做了一个保护自己的动作。
“是娘亲留给你的?保护你的?”陈苟明白了。这铃铛定然是赵明月留下的后手,蕴含一丝空间守护之力,才能在元婴修士一击下保这猫妖一命。这猫妖,恐怕是母亲当年在此地暗中收养或点化的灵宠,一直试图靠近寒潭,想要做些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陈苟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那个观澜阁,里面有什么?怎么才能进去?或者…怎么才能短暂地、不引人注意地影响那个‘九幽噬魂禁’?”
硬闯救人不现实,那是送死。但如果能稍微干扰一下大阵,减缓炼化速度,或者…趁机偷一点被抽取出来的本源能量?既能削弱对方,或许还能凭此感应母亲更真实的状态,甚至…对灵种壮大也有裨益?
黑猫歪着头,暗金色的猫眼露出思考的神色。片刻后,它再次用爪子蘸血,画出了观澜阁的简易结构图,并在其底部位置,画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标志,又画了几条线连接向远处的九根石柱。
【它指出的…应是…维持‘九幽锁阴阵’…运转的…地底…灵脉…节点之一…入口…可能…在…观澜阁底部…】老吴分析道,【若能…潜入…节点附近…或可…做手脚…但…风险…极大…】
黑猫画完,又看了看陈苟,犹豫了一下,最终小心翼翼地,将脖颈上那个布满裂纹的黑色铃铛解了下来,用爪子推到了陈苟面前。然后它用期盼又决绝的眼神看着陈苟。
“你要把这个给我?它能帮我潜入?”陈苟震惊了。这铃铛显然是黑猫最重要的保命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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