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无感,几息之后,一股凉意从舌根漫上来,像是夏夜里突然吹进窗的一阵风,带着井水的清冽。那股躁动的杀意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冷水,嘶地缩了回去。
他呼出一口浊气,肩膀松了下来。
掌中的长剑不知何时已被握住,剑鞘轻颤,发出细微嗡鸣。以往这个时候,剑气早就外溢,震得桌角裂开。可今夜,它安静得像睡着了。
林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稳,且准。
这才是真正的控制。
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拉开门栓。晨风扑面,带着露水的湿气。天还没亮透,远处山脊泛着灰白,像是谁用炭笔勾了一道边。
他迈步出门,脚步落在泥地上,没有回头。
巷子静得出奇,连狗都没叫一声。他沿着墙根走,路过柴房时顿了顿。门缝里透不出光,里面没人动静。
他知道阿吉不在。
那种人一旦定下时间地点,就不会迟到,也不会提前窥探。他要的是堂堂正正的一战,不是心理压制。
林风继续往前走。
镇口已近,城西的方向隐约可见一片竹林轮廓,在薄雾中立着,像一排沉默的守卫。
他一边走,一边活动手腕。清心丹的效果还在,头脑清醒得过分,连路边石缝里钻出的一株野草都能看清叶脉。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空虚或软弱。相反,某种更清晰的东西正在成形。
过去他出剑,靠的是怒,是恨,是被人逼到墙角后的反扑。而现在,他开始感觉到剑本身的重量,不只是金属的,还有那些未曾走完的招式,那些卡在半途的变招,那些被杀意掩盖住的细节。
比如第三式“鬼火破空”的收尾,以往总是急于抢攻,恨不得一剑封喉。可此刻回想,若是稍缓半拍,剑尖下沉三分,反而能引出第四式的暗劲转折。
他忽然笑了。
笑自己以前真是个莽夫。
也笑这系统,看似在限制他,实则逼他换了一种方式看剑。
穿过镇外荒地时,他停下脚步,抽出长剑,对着空处虚刺一记。
剑光划破晨雾,留下一道短暂的银线。
没有杀气腾腾,也没有气势如虹。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刺,干净利落。
但他知道,这一剑,和从前不一样了。
“你说我的剑是死剑?”他低声自语,“那你等着。今天我不求胜,也不求活。我就拿这把‘死剑’,逼你露出你的‘活路’。”
前方竹林已在百步之内。
露水打湿了他的鞋面,裤脚贴着小腿,凉丝丝的。他没有加快脚步,也没有放慢,保持着均匀的节奏一步步靠近。
林风知道,阿吉一定已经到了。
那种人不会浪费时间等你。
当他踏入竹林边缘时,第一缕阳光正好穿透叶隙,斜斜照在地上,切成一块块光斑。
林风站定,握剑的手微微抬起。
林间的风忽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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