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系维护层的潮湿与闷热仿佛渗入了骨髓。林溯在持续的低烧和怪诞梦境中挣扎了将近二十个小时,期间他时而呢喃着伊森和菌核林的名字,时而重复着“镜之间”与“双生钥匙”的碎片信息,时而又陷入死寂般的沉睡,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着他仍在与死神拔河。
李琟和琦莉轮流守候,几乎不敢合眼。琦莉利用这段时间,仔细分析了第四个“种子”碎片中关于“生命织机”的完整理论,并将其与林溯身体的实际变化数据进行比对,试图理解这种基于生命能量的修复技术背后的原理。李琟则反复推敲着林溯呓语中透露出的情报,尤其是关于“遗产保管员”内部存在分歧以及安娜·格雷可能只是傀儡的惊人信息。
“如果安娜背后还有人,那会是谁?研究站的更高层?还是…‘织网者’本身?”李琟盯着监测站墙壁上渗出的水珠,眉头紧锁。
“更可怕的是,‘织网者’如果和‘回响’深度链接…”琦莉接口道,声音带着一丝寒意,“那意味着研究站的中央AI可能已经不再是中立的工具,而是拥有了某种…偏向性,甚至自主的恶意。”
这个推测让狭小空间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低了几度。
终于,在标准时间进入根系层的第四天清晨,林溯的体温开始稳步下降,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初时的迷茫迅速被剧痛后的虚弱和清晰的记忆所取代。他首先感受到的是左臂传来的、不同于之前灼烧感的、一种深入骨髓的酸麻和痒意,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皮肉下爬行、重建。他抬起手臂,看到那几乎完好如初、只是肤色略显苍白的新生肢体时,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感觉怎么样?”李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关切。
“…还活着。”林溯的声音沙哑干涩,他尝试调动体内的能量,那层“星尘”依旧稀薄,但核心稳定,并且…他敏锐地察觉到,能量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植物的坚韧与生机。“是‘生命之机’?”
“嗯。”琦莉递给他一支高能营养剂,“结合了菌核林的帮助。你小子命真大。”
林溯接过营养剂喝下,感受着能量缓慢补充身体。他回忆起昏迷中断断续续的意识碎片,尤其是与菌核林那庞大而古老的意识进行的模糊交流。
“我…好像和伊森,还有菌核林…对话了。”林溯看向李琟和琦莉,将记忆中那些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它们说,‘遗产保管员’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存在分歧。还说安娜·格雷可能只是个傀儡,‘织网者’与‘回响’的链接比我们想的更深。下一个碎片在‘镜之间’,需要‘双生钥匙’才能开启。”
李琟和琦莉点了点头,这些信息他们已经从林溯的呓语中得知。
“‘镜之间’…我查遍了研究站的所有公开和部分非公开数据库,都没有这个名字的记录。”琦莉说道,“它可能是一个代号,或者…一个极其隐秘、未被记录的区域。”
“至于‘双生钥匙’…”李琟沉吟道,“从字面上理解,可能意味着需要两把‘钥匙’同时作用,或者…某种特殊的、成对出现的能量签名?”
林溯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那里光脉依旧沉寂。“难道…需要另一个‘钥匙’持有者?”
这个可能性让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如果“净化者”或者“遗产保管员”手中真的掌握着另一个“钥匙”,那情况就更加复杂了。
“菌核林的意识没有提供更多关于‘镜之间’和‘双生钥匙’的线索吗?”琦莉不甘心地问。
林溯努力回忆,最终摇了摇头:“信息很模糊,它们似乎也知道得不多,或者说…无法用我们能理解的方式传达。”
线索似乎在这里中断了。
就在三人陷入沉思,考虑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时,废弃水文监测站那老旧的、原本已经失灵的环境监测面板,其中一个代表附近能量背景辐射的指针,突然极其轻微地、但确实地跳动了一下!
这个变化极其细微,若非琦莉一直保持着对周围环境的高度监控,几乎会被忽略。
“有情况!”琦莉立刻扑到面板前,快速调出历史数据,“能量背景辐射…出现了一次极其短暂、但频率特征非常独特的峰值!来源…就在这附近!不是研究站的常规能源信号,也不是生命能量…更像是一种…古老的、带着空间波动特性的能量残留!”
空间波动特性?
林溯心中一动,他强撑着站起身,走到监测面板前,将手掌轻轻按在面板冰冷的金属外壳上,闭上眼睛,全力调动起那微弱但蕴含生机的“星尘”能量,去感知琦莉所说的那种独特能量残留。
起初,只有一片混沌。但随着他精神的高度集中,以及体内那丝与植物生命能量融合后的新生力量的引导,他果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带着某种“镜面”般反射特性的空间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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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涟漪的源头,似乎并非一个固定的点,而是…弥散在整个根系维护层的特定区域,如同某种巨大结构的“回响”或者“倒影”!
“镜之间…”林溯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它可能不是一个有实体的‘房间’!它可能是一个…依附于现实空间的、相位不同的重叠区域!或者是一个需要特定条件才能‘折射’出来的空间!”
这个推测太过大胆,但结合那独特的空间能量特征,却显得合情合理!
“需要‘双生钥匙’才能开启…”李琟咀嚼着这句话,“难道是需要两把‘钥匙’的能量,像两面镜子一样,相互反射、共鸣,才能将这个隐藏的空间‘折射’到现实中来?”
“可是我们只有一把‘钥匙’…”琦莉沮丧地说。
就在这时,林溯感到胸口那本一直沉寂的“寂静之页”,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温热感!仿佛被那空间涟漪所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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