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走势以深浅不一的赭石勾勒,河流湖泊用靛蓝晕染,水草区域以嫩绿标注,甚至标明了季节性水源的枯荣范围!更令人震惊的是,图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细小的文字注记:何处土质宜夯筑,何处地下有浅层水脉,何处冬季避风,何处夏季蚊蠓稀少……详尽得令人头皮发麻!
“此乃何物?”连沉稳如山的徐达也忍不住身体前倾,沉声问道,目光如电般扫过图上每一处细节。这地图的精细程度,远超兵部存档的任何北疆舆图!
朱栋的手指拂过光滑微凉的绢面,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平静:“此乃格物工技司墨羽、墨友谦,率其门下弟子并鹗羽卫‘山隼’、‘海鹞’千户所精通堪舆、测绘之精锐,历时三月,依据俘虏口供、缴获文书,再结合深入漠北实地踏勘测绘,以新式‘等高线法’、‘经纬网格法’所制《北疆山川地理水文详图》!凡筑城选址、屯田规划、驿站设置、乃至未来商道开辟,皆可凭此图为基,因地制宜,务求精准无误!差之毫厘?孤,不允!”最后三字斩钉截铁,带着强大的自信。
满堂皆寂!文臣武将们盯着那幅鬼斧神工般的地图,震惊得说不出话。刘基的瞳孔深处,仿佛有星云流转,他死死盯着图上那些精确得可怕的等高线和网格,以及那些闻所未闻的测绘术语,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这绝非仅靠俘虏口供和旧图拼凑所能得!吴王手中掌握着一支何等可怕的技术力量?那格物工技司,究竟藏着多少惊世骇俗的学问?老谋士第一次感到一种深不可测的寒意,他下意识地看向朱栋,却见对方的目光,正“不经意”地掠过魏国公徐达。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如磐石的徐达,缓缓站起身。他高大的身影在枢机堂内投下极具压迫力的阴影,目光如两柄重锤,狠狠砸在那幅详尽的北疆地图上,最终停留在代表开平、东胜两处咽喉要道的朱砂标记上。
“好!”徐达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低沉而极具穿透力,打破了堂内的死寂,“殿下之图,解我徐达半生之忧!”他猛地踏前一步,手指重重戳在开平的位置上,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绢帛戳穿。“此地!控大漠南口,锁燕山北麓!前元枢密院故址犹存,地势险要,水源充足!筑一大城于此,屯以重兵,储三年之粮!则河套无忧,北平屏藩可固!”
他的手指又猛地划向东胜,“此地!襟山带河,俯瞰黄河几字弯!筑城扼守,则西可护宁夏、甘肃,东可援大同!鞑靼瓦剌,休想再由此南下牧马!”
他霍然转身,面向朱栋,也面向堂上所有惊疑不定的目光,抱拳拱手,甲叶虽未着身,却依旧发出铿锵的决断之音:“殿下《三策治北方略》,高瞻远瞩,步步为营!筑城屯田锁其咽喉,乃固本之基!徐达,鼎力支持!所需将校、屯田老卒、筑城工匠名录,三日内,末将亲自呈送殿下案头!北疆所需之兵,我五军都督府,责无旁贷!”
字字千钧,落地有声!这位大明军方的定海神针,以最无可辩驳的姿态,为朱栋的战略投下了最关键的一票!他支持的不只是筑城,更是朱栋以“军事威慑”为先导的整个北方战略构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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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达的鼎力支持,如同在即将倾斜的天平上压下了最重的砝码。常遇春、汤和、冯胜等武将交换了一个眼神,虽对那“官绅纳粮”仍有疑虑,但徐帅已表态,且筑城屯田本身也切合他们守卫疆土的本能,便也纷纷起身抱拳:“末将附议!愿为殿下前驱!”武将集团的意志,瞬间凝聚。
刘三吾、杨靖等文臣脸色变幻。刘基的目光则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朱栋平静的面容和徐达刚毅的身影之间飞快扫过。就在徐达起身表态的刹那,他清晰地看到,朱栋垂在身侧的左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向上挑动了一下。一个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动作。
老谋士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念头如冰锥般刺入脑海:徐达的鼎力支持,究竟是出于纯粹的军事考量,还是……早已在某种默契之中?方才那“不经意”的目光交汇,此刻想来,充满了刻意的引导!
吴王朱栋,不仅手握神鬼莫测的格物之力、掌控无孔不入的鹗羽卫,其对人心的揣摩与操控,竟已到了如此炉火纯青、润物无声的地步!他不动声色地将徐达这柄帝国最锋利的战刀,引向了最需要它劈开荆棘的方向!
“徐帅深明大义!老成谋国!”朱栋对着徐达郑重还礼,脸上适时地露出诚挚的感佩。
他随即转向面色复杂的刘三吾和杨靖,语气转为一种务实的折中,“刘阁老、杨尚书所虑钱粮之急、清丈之难,亦为老成持重之言。孤并非要立时三刻便将新政雷霆万钧加于北疆。筑城、屯田、设司、建学,皆需次第展开,非一蹴可就。当下最急务,乃筑开平、兴和二城,设大同、宣府二处督运司!所需钱粮,便以发行‘永固债’及挪用部分海贸岁入先行支应。至于北疆田亩清丈,当紧随筑城屯田之后,稳扎稳打,待根基稍固,吏员备齐,再行雷霆手段!孤可在此立言,一年之内,必使开平、兴和二城初具规模,督运司茶马流通!若届时钱粮仍有大缺,再议开源之法不迟!二位以为如何?”
这一番话,既给了徐达等武将坚定的支持,又给了文臣一个缓冲的台阶和明确的时限。刘三吾与杨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与一丝松动。吴王已明确将最敏感、最得罪人的“清丈勋贵田庄”推后,并给出了优先目标和一年期限。若再强硬反对,不仅拂了徐达的面子,更显得不识大体,阻挠北疆大计。
刘三吾长叹一声,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几分,对着朱栋和徐达拱了拱手:“殿下思虑周详,徐帅赤胆忠心,老臣……无异议。唯望筑城设司,务求实效,钱粮用度,锱铢必较。”杨靖也只得跟着拱手:“户部当竭力筹措殿下所定首期之需。”
朱栋颔首,目光扫过堂上诸人:“既如此,《三策治北方略》首期方略,便如此定议。筑开平、兴和二城,设大同、宣府二处茶马盐铁督运司,先行试点!具体条陈细则,由孤会同户部、工部、五军都督府,三日内拟定,呈送父皇御览!”
他语气陡然转厉,“此乃国策,关乎北疆百年之安!各部司衙门,当戮力同心!有敢阳奉阴违、推诿塞责、甚或暗中掣肘者……”他顿了顿,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鹗羽卫文书官肃立的方向,冰冷的话语如同北疆刮来的寒风,“勿谓言之不预!”
堂内众人心头皆是一凛。
议事毕,沉重的枢机堂大门缓缓开启,透入天光与未歇的风雪。徐达、常遇春等武将龙行虎步而出,犹自低声讨论着开平城防的细节,豪迈的笑语。
刘三吾、杨靖等文臣步履略显沉重,相顾无言中透着深深的疲惫与未消的忧思。吴琳走在最后,眉头紧锁,手指下意识地在袖中掐算着什么,似乎仍在权衡着那“永固债”的风险与回报。
角落的阴影里,刘基最后一个缓缓起身。宽大的道袍在穿堂风中微微飘动,更显其身影的清癯孤峭。他没有立刻离开,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张已重新覆盖上玄色锦缎的巨大地图木匣,仿佛要穿透锦缎,看清那些精密得令人心悸的线条。
更深的寒意,是来自心底那个洞彻的明悟。他缓步走向门口,步履无声。在即将跨过高高的门槛时,他极其轻微地停顿了一下,侧过头,目光最后一次投向紫檀木案上那本静静躺着的、深蓝色封皮的《三策治北方略》草案。风,恰好在此刻卷起案几一角未曾压实的纸页。
哗啦一声轻响。
草案翻动,露出了内页一角。在关于“茶马盐铁督运司”的细则条款下,一行清晰有力的小字映入刘基的眼帘:
“……督运司专营之茶砖,由‘瑞恒昌’商号独家承制,其制式、品质、包装,须遵工部格物工技司核定之新法……”
瑞恒昌!
刘基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这三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扎入他洞察一切的脑海深处!所有的脉络,在这一瞬间被这看似不起眼的条款彻底贯通!
原来如此!好一个环环相扣!好一个公私一体!筑城屯田,需海量钱粮,遂有“永固债”与“专营之利养北疆”之策!专营之利从何而来?垄断!绝对的垄断!而这垄断的核心命脉——专营草原的茶砖制造,竟被如此“顺理成章”、“名正言顺”地指定给了吴王朱栋自己名下的产业,“瑞恒昌”商号!以朝廷专营之名,行肥己巨贾之实!这滔天的财富,将如百川归海,最终流入谁的口袋?更可怕的是,这财富的根基,是建立在对整个北疆经济命脉的绝对掌控之上!手握此权柄,控制茶马,便是扼住了草原的咽喉;而垄断制造,更是将源源不断的财富命脉牢牢攥在了掌心!
这已非简单的权术,这是将国家大政与个人私利,以如此精妙而冷酷的方式,熔铸成了一柄无坚不摧的权财之剑!剑锋所指,北疆万民生计,勋贵官僚利益,乃至未来帝国的北疆命脉,尽在彀中!
刘基缓缓抬起头,苍老的目光越过洞开的堂门,望向风雪弥漫的皇城深处。奉天殿巍峨的轮廓在雪幕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他仿佛看到,年轻的吴王朱栋,正站在那权力的巅峰,以天下为棋盘,以万民为棋子,落子无声,却步步杀机。
这盘刚刚在枢机堂开启的“漠北棋局”,其深远的杀伐与惊天的利益,才刚刚展露冰山一角。而他自己,这位曾窥破天机、算尽人心的开国谋臣,此刻竟也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和……深深的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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