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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领域的侵蚀（第1页）

【疑冢】领域，如同一头蛰伏于时空阴影中的活物，每一次规律的脉动都泵出更为浓稠、更为冰冷的黑暗。这黑暗并非单纯剥夺视觉，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墨汁，渗透进每一寸空气，扭曲着感知，蚕食着心底最柔软、最不容触碰的部分。林煜和禽滑素虽近在咫尺，肩并着肩，却仿佛隔着一层不断增厚、扭曲光线的无形琉璃，彼此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廊庑中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遥远。

领域的诡异规则，如同无数纤细冰冷的触须，无声无息地探入他们的灵台。林煜体内那驳杂沉重、彼此交织又相互冲突的业债，此刻成了被放大镜聚焦的燃料，以前所未有的剧烈程度翻腾起来。

张骞的无根萍首先发难。那股对“归属感”的永久性迷失，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对周遭环境最后的一丝熟悉感。

脚下邺城丞相府的石板路，仿佛化作了流沙，每一步都踏在虚无之上。甚至连身边禽滑素那清晰的身影，在他眼中也开始微微晃动，边缘处泛起水波般的涟漪，生出几分幻影般的不真切感。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确认她的存在，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衣袖的瞬间猛地顿住——吕雉的孤家寡人业债如同冰冷的毒蛇，在他耳边嘶嘶低语：“信任？那是通往权力顶峰者最先丢弃的赘物。每一次将后背交给他人，都是将性命置于刀锋之上，万劫不复，尸骨无存。”这低语与他内心深处因穿梭时空、见证无数背叛而积累的警惕产生了共鸣，让他硬生生收回了手。

与此同时，源自霍去病的【荣殇】，那原本促使他追寻超越宿命的英雄悲情，此刻也在领域的影响下变了味道。它不再是对打破循环的渴望，而是化作了一声声冰冷的嘲笑，在他脑海中回荡：“看啊，你与她，相隔的何止是千山万水？是无可逾越的时间洪流！所有的相伴，所有的承诺，终将如流星般陨落，如泡影般消散。你的努力，不过是命运长河中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改变不了任何注定的结局。”

这股悲观的宿命感，像沉重的枷锁，拖慢了他的脚步，也冰冻着他的心湖。

身旁的禽滑素，同样在业债的漩涡中挣扎。她新承的【织命】业债，在这片以“吞噬信任”为食粮的领域里，变得异常沉重且充满讽刺。

她本能地运用着【机枢】的洞察力，试图梳理、维系与林煜之间那正在出现细微裂痕的纽带，感受着那名为“信任”的丝线正在变得脆弱、黯淡。

然而，每一次尝试，都如同在急速下陷的流沙上编织锦缎，越是倾注心力，丝线崩断得越快，自身陷得越深。那【隐忍】的特质，要求她克制情绪、权衡利弊，可领域无处不在的力量，却像狡猾的毒风，不断撩拨着她心底潜藏最深的、因时代隔阂而产生的不安——

他来自一个她无法想象、无法理解的未来，那个世界里没有墨家，没有诸侯，没有她所熟知的一切。他的使命宏大而冰冷，终结之后，他将去往她纵有通天机关术也无法触及的时空尽头。

这份潜藏的不安，平日里被并肩作战的情谊和逐渐明晰的情感所掩盖，此刻却被领域无情地放大，化作一根根尖锐的芒刺，反复扎刺着她的心神，让她每一次看向林煜的背影时，都感到一阵隐秘的、难以言喻的恐慌。

“林煜，”禽滑素忽然停下脚步，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刚才这条岔路，我们似乎……走过一遍了。”她凭借着【机枢】对能量脉络的超常感应，清晰地捕捉到了环境中那几乎微不可察的能量回路的重复轨迹，一种不祥的循环感萦绕心头。

林煜闻言，眉头紧紧锁住，仿佛要拧成一个结。他体内属于韩信的【国士无双】与源自诸葛亮的【星弈】本能地运转，试图在脑海中推演出清晰的路径和破局的关键节点。

然而，【疑冢】领域那混乱、排斥一切“秩序”与“确认”的规则，像强烈的干扰波，不断扭曲着他的思维线，让推演变得支离破碎，难以为继。“此地的能量轨迹混乱不堪，如同迷宫自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禽滑素略显苍白的脸，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审视与急躁，“你确定你的感应没错？会不会是领域制造的幻象？”

这话一出口，连林煜自己都怔住了。这不仅仅是简单的疑问，其底层泛着的，是近乎本能的质疑。领域的侵蚀，已在不知不觉中，扭曲了他们之间交流的底色，给原本坚实的信任蒙上了厚厚的尘埃。

禽滑素呼吸猛地一窒，仿佛被无形的冰锥刺中。她的【顾影】技能让她对情绪的感知远超常人，此刻，她无比清晰地“看”到了林煜那瞬间涌现的、并非源于理智而是源于被引动业债的怀疑。

一股混合着委屈、寒心和些许愤怒的情绪涌上喉头，但她死死咬住下唇，将这股翻腾的情绪强行压下，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甚至刻意放缓了语速，以免暴露出内心的波澜：“我的【机枢】…对能量结构的感应，应当…无误。但这里……一切的规则，似乎都在排斥‘确认’本身，它在利用我们的…不确定。”她的话语间，那份新得的【织命】业债带来的“隐忍”特质，让她选择了克制，而非立刻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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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难堪的沉默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几乎要凝成实体。廊庑两侧的阴影仿佛真正活了过来，不再是静止的死物，而是如同粘稠的墨汁般蠕动着、延伸着，化作无数扭曲摇曳的低语黑影，在他们视野的边缘疯狂舞动。那些黑影没有具体的面孔，却不断投射出他们各自业债被引动后产生的心魔幻象——

林煜仿佛看到禽滑素在某个关键时刻，因为理念不合或时代认知的差异，决然转身，投入历史的洪流，留给他一个永不回头的背影；而禽滑素则仿佛看到林煜在任务完成的刹那，被一道来自未来的强光接引，消失无踪，连一句告别都未曾留下，只剩下她独自一人，面对陌生的时空，怅然若失。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领域的核心，或者曹操本体的确切位置。”林煜强行收敛几乎要失控的心神，试图用目标的明确性来驱散那些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的负面念头。

他感到手中的【尘缘剑】传来一阵阵微弱而急促的震颤，剑身上原本流转的、象征着与历史英雄因果牵连的柔和光华，此刻也黯淡了许多，仿佛连这连接因果的实体媒介，也在【疑冢】那吞噬光明与信任的黑暗力量压制下，变得灵性大失。“拖延下去，我们迟早会……”

他会因为不断累积的猜忌，在某个瞬间对禽滑素拔剑相向？还是禽滑素会先一步因这沉重业债与内心不断扩大的失望而心力交瘁，彻底崩溃？那未竟的话语，是连他自己都不敢去深思的可怕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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