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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裂痕初现（第1页）

流云城的天空，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翳。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都要压下来，将整座城池碾碎。风从远处的黑风山脉呼啸而来，穿过城池高耸的城墙，在街巷间穿梭呜咽，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潮湿和寒意。

天行宗驻地，青云真人独自站在书斋窗前，负手而立。窗外一株老梅树的枝桠在风中颤抖，零星的枯叶打着旋儿落下。他的目光穿过庭院，望向远处训练场上正在操练的弟子们，眼神却没有任何焦点。

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几日来的调查，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而粘稠的蛛网。每向前摸索一步，都阻力重重，而那隐藏在暗处的蜘蛛，正冷眼看着他的挣扎。

那位负责物资调配的刘姓执事长老，三日前被他以核查账目的名义请来暗中问询。当时，刘长老表现得惶恐又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甚至主动提供了几条看似有用的线索。但青云真人敏锐的神识，还是捕捉到了那肥硕脸庞上一闪而过的精明与算计，以及那过分流畅的回答背后，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果然，之后几天，这位刘长老行事愈发滴水不漏。他经手的各项物资调配分毫不差，甚至比以往更加高效合理；与人交谈时，总是未语先笑，圆滑得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仿佛一块浸透了油的鹅卵石，根本无处着力。

更令人心寒的是那些支持调查的弟子们的遭遇。

核心弟子赵铭，性情刚毅，是他颇为看好的苗子。三日前在静室修炼时，其所用的上品清心蒲团竟毫无征兆地内蕴的一丝极阴寒煞气骤然爆发，导致其真气逆冲，险些心脉断绝。虽被及时救回，但苦修多年的纯阳灵力根基已损，面色至今仍是金纸一般，气息萎靡。

还有外出执行低级剿匪任务的孙淼师妹一行三人，归途中在官道旁最普通的茶肆歇脚，竟莫名其妙全都中了某种无色无味的奇毒，浑身灵力溃散，紧接着便被一伙“恰好”流窜至此的“魔修”突袭。若不是巡逻队巧合地提前半刻钟经过，后果不堪设想。即使如此，孙淼也身中三刀，剑骨受损，没有数月休养难以恢复。

最令人发指的是看管证物库的弟子钱枫。那是青云亲自安排的人选，忠诚可靠。封存着从几次事件现场提取到的可疑物品的库房，在深夜子时莫名燃起幽蓝色的大火。那火邪门得很，水泼不灭，土掩不息，专噬灵力禁制。虽然值守长老反应迅速，以灵力强行扑灭，但库内仍有小半证物，包括一截沾染了特殊气息的衣角碎片和几块碎裂的传送阵盘，已化为飞灰。

一桩桩，一件件，都巧妙地伪装成了意外或外敌所为。没有留下任何直接的证据，但每一件事都像一把冰冷的锉刀，狠狠地锉在青云真人的神经上，更像是一种赤裸裸的警告和示威。

“哼，好手段，当真是好手段。”青云真人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胸膛中却有一股炽烈的怒火在翻腾，几乎要冲破他那古井无波的表象。他知道，对手就隐藏在这片屋檐之下，或许正微笑着与其他长老谈经论道，或许正关起门来，欣赏着他的焦头烂额。这无声的较量，比真刀真枪的搏杀更令人窒息。

他转身走回书案前，案上铺着一幅流云城及周边区域的灵力舆图，上面标注着诸多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懂的记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嗒嗒声，在寂静的书斋内回荡。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流光穿过庭院外的禁制，无声地落在他掌心，化作一枚翠绿的玉符。是百草谷方向传来的加急讯息。

青云真人神识沉入，片刻后，他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捏着玉符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凸起。

讯息是白芷发出的，经由特殊渠道直接传递到他手中。这位凌绝曙天盟的天才少女，连日不眠不休，动用了一切可动用的资源和方法，甚至请示谷主开启了部分尘封的秘典，终于分析出了百草谷长老所中奇毒的核心构成。

那几味核心辅料，其培育手法、淬炼火候、乃至药性融合时产生的独特灵韵，都与百草谷秘传的几种早已被封存的禁忌丹术同源！其炼制过程中，甚至必须借助百草谷核心药田“幽昙圃”地下特有的灵脉地火，方能成就那一种隐晦的“生生不息”之毒力。外界极难模仿，几乎可以断定出自百草谷内部！

白芷在传讯中极力解说，反复陈述此必是内部败类或被窃取的秘术所为，请青云真人万勿因此对百草谷生出嫌隙。但青云真人几乎能想象到，这份报告若是被宗内其他高层看到，会引发何等的惊涛骇浪。

果然，不到半日，某种诡异的气氛便开始在天行宗内部悄然弥漫。

走廊拐角、茶余饭后、甚至修炼间歇的窃窃私语，如同潮湿角落里滋生的霉菌，迅速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百草谷那边查出来了，他们长老中的毒，根本就是他们自家秘传的东西！”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回廊下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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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小声点！青云长老严禁议论此事！”

“禁有什么用？事实摆在那儿！我就说嘛，他们百草谷一向眼高于顶，自诩正道丹道魁首，凭什么对我们天行宗如此热心？原来藏着这等祸心！”

“莫非是苦肉计？先毒倒自己的一位长老，再假装全力救治，以示清白，实则暗中与魔宗勾结，另有所图？”

“刘长老之前就在长老会上提过，说与百草谷合作须慎之又慎，要提防他们…如今看来，果真大有道理！”

白芷发来的讯息，只有青云真人跟云璃知道，没有向宗内任何人透露半分，但宗内的人是如何知道的？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肯定是有人通过非常渠道故意传递进来的，其目的就是要引起宗内的猜疑。这种猜疑的种子一旦落下，便迅速在肥沃的恐惧和不安中生根发芽。尽管青云真人第一时间严令禁止谣言传播，并亲自召集高层，力陈此为魔宗极其阴险的离间之计，切不可中计。但当他看到几位平素与他并非一心、甚至隐隐有些对立的长老眼中那闪烁不定、意味深长的目光时，他的心便不断下沉。

信任的纽带，一旦出现裂痕，便再难复原。

随后几日，天行宗与百草谷之间原本顺畅的丹药交接、人员配合，明显变得滞涩起来。天行宗这边负责接收丹药的弟子，会下意识地用审视的目光多看几眼百草谷的来人，交接清单核验得格外仔细，甚至要求对方提供额外的丹药批次灵韵印记证明；而百草谷那边派来的弟子，也敏锐地感受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脸上那份属于大宗弟子的矜持与热忱渐渐被冷淡和戒备所取代。

一股无形的寒流，弥漫在两派之间。

云璃一袭白衣，静立在自己庭院的莲池旁。池中几尾灵鲤无精打采地游动着，水面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她纤细的指尖轻轻拂过一株将开未开的净世仙莲，花瓣微微颤动，散发出柔和清辉，驱散着周遭令人不适的压抑氛围，但所能照亮的范围，却显得如此有限。

她清晰地感知到了宗门内弥漫的那种不安与相互猜忌的情绪，如同污浊的暗流，正在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一切的基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轻声自语，声音空灵却带着决意，“幕后操控之人，此刻定然在暗中发笑。”

她转身，裙摆拂过地面，不留一丝尘埃。很快，她便将墨渊与清风寻至一处设有隔音结界的静室。

静室内，气氛凝重。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云璃开门见山，眸光扫过两位同伴，“内鬼未清，外嫌又生。敌人这离间之计，狠毒异常，已然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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