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撞开,贝贝和徐三石小心翼翼地,仿佛对待一件最珍贵的瓷器般,将龙遥轻轻地,平放在了他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当龙遥的身体接触到床铺的那一刻,他那原本紧绷的、无意识中依旧保持着一丝戒备的身体,终于彻底地,松弛了下来。他那均匀而又微弱的呼吸声,成为了这间寂静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为什么……他为什么还不醒……”王冬儿再也忍不住,扑倒在床边,握住龙遥那只冰冷的、虎口处还在渗血的右手,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地,砸落在那洁白的床单上,晕开一朵朵小小的、深色的水花。
“冬儿,别急!”贝贝强作镇定,他深吸一口气,拨开王冬儿颤抖的手,两根手指搭在了龙遥的手腕脉搏之上,同时另一只手轻轻探了探他的鼻息。
半晌,他那紧锁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开了一丝。
“还好……脉搏虽然微弱,但很平稳。呼吸也还在。”他说着,转头看向霍雨浩,“雨浩,用你的精神探测,仔细看看他的身体内部情况!有没有什么暗伤!”
“是,大师兄!”霍雨浩此刻的脸色也同样苍白,在决赛中,为了维持对全场的精神连接与对对手的干扰,他的精神力也同样消耗巨大。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双眼中紫金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一股柔和却又无比精细的精神力,如同最温柔的溪流般,缓缓地,探入了龙遥的体内。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地拉长。
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聚焦在霍雨浩那张写满了凝重的稚嫩脸庞上。
许久,霍雨浩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与一丝……无法理解的后怕。
“怎么样?!”王冬儿急切地问道,声音都在颤抖。
“我……”霍雨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自己的语言,“我……探查不到他的经脉里……有任何魂力。一丝一毫都没有。就像是……一条完全干涸了的河床。”
他顿了顿,语气中的震撼更甚:“还有他的精神之海……也……也几乎完全枯竭了。那里一片死寂,就像……就像一场大火过后,寸草不生的荒漠。”
“什么?!”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魂力与精神力,是一个魂师的根本。双双枯竭,这简直比任何重伤都更加可怕!
“但是……”霍雨浩看到了伙伴们那瞬间变得绝望的眼神,连忙补充道,“但是!他的身体内部,没有任何器质性的损伤!无论是内脏还是骨骼经脉,都完好无损!只是……只是因为透支得太严重了,身体为了自我保护,才自动进入了这种最深层次的沉睡状态。就好像……一台耗尽了所有能源的机器,自动关机了。”
听完这番话,紧绷的弦,终于松开了。
房间里那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消散。在确认龙遥没有生命危险之后,那股在战斗中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向着每一个人席卷而来。
“噗通”一声,徐三石第一个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靠着床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个怪物真的把自己玩完了……”
“别说傻话!”江楠楠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但她那明显放松下来的肩膀,和那悄悄松开的、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都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唐雅缓缓地走了过来,她伸出那只纤细白皙的手,手心之中,一株小小的、散发着柔和生命气息的蓝色小草虚影,缓缓浮现。她将这股纯净的、属于新生蓝银皇的生命能量,轻轻地,覆在了龙遥的额头之上。
那股温暖而又充满了生机的气息,缓缓地,渗入龙遥的体内,滋养着他那干涸的身体。他的眉头,似乎也在这一瞬间,稍稍舒展了一些。
“雨浩说得没错。”唐雅收回手,声音轻柔地说道,“他只是太累了。我们所有人都无法想象,他在最后那场对决中,到底透支了多少东西。现在,他最需要的,不是治疗,而是休息。绝对的,不受任何人打扰的,安安静-静的休息。”
“我去打盆热水来。”一直沉默的萧萧,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转身跑了出去。
“我去准备一些容易消化的流食,等首席醒了就能吃。”和菜头也瓮声瓮气地说着,转身走向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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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贝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他拍了拍依旧瘫坐在地上的徐三石,又看了看其他人:“好了,大家也都去吧。这一战,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都回房间去,冥想,恢复魂力。这里……有我就行了。”
众人对视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们知道,现在围在这里,也帮不上任何忙。每个人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房间。
很快,原本挤满了人的房间,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贝贝,唐雅,以及……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床边的,王冬儿。
萧萧很快就端着一盆温热的清水和干净的毛巾走了进来。
王冬儿默默地接过,将毛巾浸湿,拧干,然后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的温柔与小心,一点一点地,擦拭着龙遥那张沾满了尘土与血迹的脸庞。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生怕弄疼了睡梦中的爱人。
随着污渍被一点点擦去,那张棱角分明、俊朗无比的面容,重新显露了出来。只是那苍白如纸的肤色,和那紧闭的双眼下淡淡的青黑色阴影,依旧让人看得无比心疼。
窗外,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窗棂,斜斜地洒了进来,给房间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而又宁静的光晕。
那尊被随意地放在桌子上的、象征着至高荣耀的水晶冠军奖杯,正在这光芒的照耀下,折射出璀璨而又梦幻的七彩光芒。
光芒,映照在那张沉睡的、安详的脸庞上。
那一片黑暗并非纯粹的虚无。
它更像是一片被抽干了所有水分与光明的沉寂深海,外界的一切声音——王冬儿压抑的啜泣、贝贝沉稳的指挥、伙伴们焦急的呼吸——都像是隔着一层厚重而又遥远的水幕,变得模糊而又失真。
然而,在这片代表着身体极限透支的“昏迷”深处,龙遥的意识,却清醒无比。
“诶……”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他精神的最核心处悄然形成。
“刚刚是雨浩在测探我吧。”
他能清晰地“回忆”起,那股小心翼翼、充满了担忧,却又精细入微的精神力,是如何如同涓涓细流般,探入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那股精神力很纯净,不带任何恶意,因此他并未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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