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毒辣得仿佛要将大地烤化。
王芳像个游魂一样,在自家那几垄稀稀拉拉的豆角架旁机械地拔着草。
汗水浸透了她的旧褂子,紧贴在身上,黏腻难受。
她动作僵硬,眼神空洞,脑子里翻来覆去还是早上周振华揣着那沓厚厚的钱、脸上洋溢着希望笑容的画面,以及村西头那块“绝户地”上刺眼的丰收景象。
那沓钱,那笑容,像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她的心。
就在这时,一阵比前几天上午李志那辆货车更加沉闷、更具压迫感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午后令人窒息的死寂!
王芳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村口。
一辆比李志那辆更大、刷着醒目“国营饭店”字样和徽标的蓝色大卡车,正气势汹汹地驶入村庄!那巨大的车身,崭新的油漆,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碾压着乡村的宁静。
伴随着“砰”的一声,驾驶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身影如闪电般从车上一跃而下。
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师傅!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与他一同下车的,还有周振华!
周振华竟然坐着公家的车回来了?这怎么可能!王芳瞪大了眼睛,满脸狐疑地望着眼前的两人,心中的震惊如同一股汹涌的波涛,久久不能平息。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与她之前所预想的情景完全不同。
王师傅他依旧穿着那身象征身份的白色厨师服(虽然沾了点油渍),只是没戴帽子,微胖的脸上红光满面,带着一种完成任务后的轻松和即将再次丰收的期待。
他身后,跟着跳下几个同样穿着饭店工装、但看起来更精干的年轻小伙子,手里拿着更大的磅秤、记录板和更多的绳索、垫料。
王芳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周振华怎么跟国企单位人员混在一起了,而且还跟他们坐同一辆车。
怎么又来了?!还开着更大的车?!
她眼睁睁看着王师傅和周振华说说笑笑。
周振华脸上带着比上午更加热情、更加自信的笑容,两人谈笑风生,那熟稔的样子,刺痛了王芳的眼睛。
王芳离着老远竖着耳朵听他们的对话。
“周师傅!好消息啊!”
王师傅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加掩饰的兴奋,在寂静的午后传得很远,
“下午那瓜一送上去,切成果盘,经理和那几位贵客尝了,赞不绝口!都说从来没吃过这么沙甜爽口的西瓜!当场就拍板了!剩下的瓜,我们饭店全要了!价钱好商量,按质论价,绝亏不了你!”
轰——!
王芳只觉得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个惊雷!全要了?!剩下的瓜全要了?!
当时王芳站在田埂上,望着那片绿油油的西瓜地,心中充满了愤恨和诅咒。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圆滚滚的西瓜,仿佛它们是她的仇人一般。
“周振华,你这个可恶的家伙!
”王芳在心里暗骂道,“你的西瓜不是很好吗?现在还有这么多,都快把地给撑破了!等着吧,这些西瓜迟早会烂在地里,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她越想越生气,甚至忍不住跺了跺脚,似乎这样能让她的诅咒更快地应验。然而,西瓜们依然静静地躺在地里,对她的愤怒毫无反应。
前几天上午才拉走一千斤,这又来了更大的车要“剩下的”?!
“太好了!王师傅!太感谢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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