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前夜。郑氏顶层公寓的露天阳台,没有了往日的灯火通明,只留了几盏地灯,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远处,城市依旧霓虹闪烁,但那份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隔膜阻挡在外,只余下夜风的微凉与一种大战将至的、压抑的宁静。
明天,就是针对周氏残余势力及其背后盘根错节保护网的最终收网行动。布局已久,资源已尽数调动,成败在此一举。即便是郑煦言,此刻内心也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无波。
他端着一杯黑咖啡,靠在冰凉的金属栏杆上,深邃的目光望着脚下那片光海,脑海中飞速推演着明天每一个环节可能出现的变量,以及对应的应急预案。严谨的逻辑链条和风险评估,是他多年来无往不利的基石。
楚南栀也端着一杯咖啡——她的是加了双份奶和糖的拿铁,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栏杆上。她没有说话,只是仰起头,望着被城市光晕映照得有些模糊的夜空。
夜空中,只有几颗最顽强的星辰,穿透了光污染,闪烁着微弱却清晰的光芒。
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指向那片稀疏的星空,语气带着她特有的、漫不经心的笃定:
“直觉说,”她顿了顿,像是在感受夜风的湿度与流向,“明天,晴。”
郑煦言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刚刚才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气象部门提供的最新数据,结合卫星云图和大气环流模型,明天午后的降水概率,高达70%。这对于他们计划中几个关键的户外布控与证据转移环节,是极大的不确定风险。团队甚至已经准备了多套应对恶劣天气的备用方案。
逻辑与数据,指向的是阴雨。
而她的直觉,指向的是晴空。
这并非儿戏,任何一个微小的判断失误,都可能影响全局。
楚南栀说完,便不再看天,低下头,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拿铁,仿佛刚才只是随口评价了一句咖啡的味道。
郑煦言侧过头,看着她被夜风拂动的发丝,看着她低垂的、浓密卷翘的睫毛,看着她那副永远让人捉摸不透的、介于慵懒与洞悉一切之间的神态。
他的理性大脑仍在发出警告,提醒他相信数据和概率。70%的降水概率,意味着大概率会下雨。
但是……
他想起了数据漏洞,想起了谈判底牌,想起了D3枢纽,想起了那杯毒咖啡,想起了她无数次看似荒谬、却最终被证明精准无比的“直觉”。
他想起她说过:“你的逻辑,我的直觉,加起来,才是无敌。”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夜风拂过的细微声响。
几秒钟后,郑煦言收回目光,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拿出了加密通讯器,接通了行动总指挥林恪的频道。
“林恪。”
“郑总,请指示。”
“通知所有单位,”郑煦言的声音平静无波,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明天,所有户外行动计划,按原定晴好天气方案,照常进行。”
通讯器那头,林恪显然愣了一下,显然也知晓气象预报:“郑总,气象局那边……”
“照常进行。”郑煦言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是!”
通讯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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