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良久,久到乔英子都有些不安地攥紧了手指,宋倩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作为一个母亲的无力感和最终不得不放手的清醒。
她看着女儿,语气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
“英子,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不是过家家。这是一个生命,是一辈子的责任。”
“当然!我想好了!”乔英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重重点头,语气斩钉截铁,“如果有了,这就是我和方猴儿爱情的结晶,是我们盼都盼不来的礼物!我要他(她)!”
看着女儿如此坚决,宋倩知道,再多关于经济、关于学业的劝阻,在此时此刻,在这份炽热的情感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了解英子,一旦她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但是,作为一个过来人,一个母亲,她必须让女儿看清更现实的、更长远的图景。宋倩的语气变得更加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残酷的清醒:
“好,英子,妈妈看到你的决心了。钱的问题,确实不是你们现在最大的问题。”
“甚至可以说,是最小的问题!”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她顿了顿,看着女儿的眼睛,“如果你真的怀孕生子,你觉得,你仅仅休学一年,就够了吗?你就真的能毫无牵挂地回到校园吗?”
乔英子愣了一下,显然没太明白妈妈的意思:“……一年……不够吗?很多人生完孩子不就可以……”
宋倩打断她,语气平和却字字清晰:“孩子生下来,不是生出来就完事了。他(她)需要喂养,需要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尤其是新生儿,最好是母乳喂养,这对孩子好。”
“你觉得,你能在孩子还需要频繁吃奶,甚至夜里都要起来好几次喂奶的时候,背着书包去清华上课吗?”
“你能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急匆匆赶回家喂奶,或者在学校找个隐秘的地方挤奶吗?”
乔英子的脸色微微变了。
她之前光想着生下孩子,休学一年,然后就可以回去继续学业,却从未如此具体地思考过生育之后,那个嗷嗷待哺的小生命,会如何彻底绑定她的时间和精力。
宋倩继续说着,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陈述事实的冷静:“还有,除了喂奶,还有数不清的琐事。孩子哭了、闹了、病了、需要换尿布、需要洗澡、需要陪伴……这些事,即使有保姆帮忙,但作为母亲,你的心能完全离开孩子吗?你能在孩子发烧的时候,安心地在教室里听教授讲天体物理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乔英子原本单纯而美好的设想上。
她的脸色开始有些发白,眼神中也出现了一丝迷茫和动摇。
她发现,自己的确把“生孩子”和“继续学业”想得太过简单了。
这不仅仅是时间安排的问题,更是情感和精力的撕裂。
宋倩看着女儿神色的变化,知道她听进去了。她最后轻声问道:“英子,妈妈不是要吓唬你,也不是不支持你。妈妈只是希望你能想清楚,看清楚这背后需要付出的,远远不止是‘休学一年’那么简单。”
“它可能需要你暂停学业两年,三年,甚至更久,或者彻底改变你的人生轨迹。”
“现在,了解了这些,你还坚持,如果真的怀上了,就要生下来吗?”
卧室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以及乔英子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乔英子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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