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炉火熊熊。小奥利弗站在巨大的橡木书桌前,努力挺直尚且瘦弱的脊背,回答着关于领地税收或骑士封邑制度的问题。
“如果一个骑士未能履行其军役,领主该如何处置其封地?”奥托伯爵的声音虽然沙哑,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奥利弗蹙着小小的眉头,认真思考着,然后给出了一个从律法书中看来的标准答案。
雷恩会在一旁补充,但他的方式与父亲不同。
他不会只讲僵硬的律法,而是会引申开去“律法是底线,奥利弗。但作为统治者,你需要考虑更多。那个骑士为何未能服役?是因病?因贫?还是单纯的怠惰?不同的原因,处理的方式也应不同。有时,给予一次机会,换取长久的忠诚,比严格执行剥夺领地更能巩固统治。”
他会讲述一些自己治理男爵领时遇到的真实案例,分析其中的利弊权衡。
奥托伯爵起初会对这种“柔性”的处理方式表示不满,认为统治需要铁腕。
但渐渐地,他现孙子的思维在雷恩的引导下,变得更具弹性和战略性,不仅知其然,更开始思考其所以然。
老伯爵沉默下来,虽然偶尔还会哼一声表示对某些“妇人之仁”的不屑,但眼中却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雷恩也会带着奥利弗去骑马,教导他如何观察农田、巡视边界、与不同的阶层打交道。
他甚至在确保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向奥利弗展示了一些极其粗浅的、类似戏法的“能量感应”技巧——并非真正的魔法,更像是一种锻炼观察力和专注力的游戏。
“感受风的流向,土地的脉搏,”他会说,“一个合格的领主,应该对他统治的土地有最细微的感知。”
这一切,奥托伯爵看在眼里。
他看到雷恩对奥利弗的悉心教导,看到孙子在那混合了传统严苛与新颖思维的培养下飞成长,看到雷恩似乎真心实意地在为沃尔夫冈伯爵领的未来培养继承人。
这极大缓解了老伯爵心中的疑虑和隐忧。
他甚至开始觉得,或许雷恩选择的道路虽然离经叛道,但最终目的,依旧是为了家族的强盛。
那份因魔法而产生的隔阂,似乎在共同培养继承人的过程中,悄然淡化了一些。
而莉安娜,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她看着小儿子在生父和祖父的教导下一天天长大,眼神复杂无比。
她知道雷恩的计划,知道这个孩子未来将承担的重任,也知道自己终将离开这里,以另一种身份存在。
这种知情,让她看待奥利弗的目光中,充满了寻常祖母的慈爱,又混合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同谋般的哀伤与期待。
岁月在忙碌与谋划中静静流淌。
雷恩·冯·沃尔夫冈,如同一个技艺高的傀儡师,操控着多条线治理着两片领地,进行着禁忌的魔法研究,培养着未来的伯爵继承人,并编织着一张足以窃取时间、掩盖真相的黑暗之网。
他变得更加内敛,更加深不可测,昔日那炽热疯狂的欲望,如今被锤炼成一种冰冷而持久的决心,深藏在优雅沉稳的贵族外表之下。
沃尔夫冈伯爵领在他的治理下,平稳甚至略有起色。
老伯爵得以安享晚年最后的宁静时光。
一切看起来都在向好的方向展,唯有那最深处的秘密,在冰面下悄然涌动,等待着破冰而出的那一天。
光阴如箭,十几年弹指而过。北境的风雪依旧,但沃尔夫冈城堡的主人却已更迭。
奥托·冯·沃尔夫冈伯爵在一个冬日夜晚,于睡梦中安然离世,走得平静,仿佛只是厌倦了长久的疲惫。
他的葬礼庄严肃穆,帝国许多贵族前来吊唁,哀悼一位传统骑士时代的落幕。
按照早已定下的安排和帝国皇帝的认可,年轻的奥利弗·冯·沃尔夫冈继承了伯爵爵位和这片广阔的领地。
此时的他,已不再是那个苍白瘦弱的小男孩。
在雷恩多年悉心的、融合了传统与实用主义的培养下,他成长为一位学识渊博、思维敏锐、举止得体的年轻贵族。
他深知肩头的责任,也对那位同父异母(他如此认为)、亦师亦兄的雷恩充满敬仰与感激。
雷恩以代理人的身份,辅佐奥利弗平稳过渡了权力,直到他完全能够独立处理领地和家族事务。
当一切尘埃落定,秩序井然之后,雷恩便功成身退,带着伊莎贝尔和他们的女儿们——如今已是一支规模可观的、由多位年轻小姐组成的队伍——返回了他自己的男爵领地。
他与伊莎贝尔的婚姻持续地产出后代,清一色皆是女儿,她们大多继承了母亲那头稀有的银和父亲深邃的五官,如同一个个精致的瓷娃娃,活跃在男爵领地的宫廷中。
回到自己领地的雷恩,如同龙归深渊,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他真正热衷的领域。
他的魔法研究取得了长足的进展,实验室的规模和技术远非昔日可比。
他对领地的治理已臻化境,效率极高,为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财富和资源,以支持那些耗资巨大的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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