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校长那句带着恐惧的“有人要整你们,小心点”和电话忙音,如同冰冷的蛇信子,舔舐过陆砚川和林晚星的神经末梢。客厅里温暖的灯光,此刻却驱不散心头沉甸甸的寒意。李强家的反常强硬,录音笔里那两秒诡异的杂音,还有钱副处长那张怨毒的脸……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躲在暗处、不择手段的敌人。这敌人不再满足于技术封锁或校园污蔑,似乎开始将更阴险的触角伸向了他们最珍视的软肋——孩子。
“明天开始,我接送孩子们上下学。”陆砚川的声音低沉而坚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他眼中寒光闪烁,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进入最高戒备状态的雄狮。
林晚星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有力心跳,疲惫地点点头。肩伤和体内的余毒让她精力不济,但保护孩子的本能让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学校那边……严校长既然打了这个电话,说明他至少知道些内情,但又不敢明说。秦那边……”
“我会让秦加强对学校周边的监控,特别是李强家和那个钱副处长。”陆砚川紧了紧手臂,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别担心,有我在。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他心疼地吻了吻她微凉的额头。
**几天后,红星厂区。**
笼罩在陆家上空的阴霾似乎暂时被驱散了一些。在学校的高压处理下(严校长显然被吓得不轻),李强及其同伙被记大过并全校通报批评,李强的父母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但在严校长几乎哀求的姿态和可能被追究“污蔑军属”责任的威胁下,最终还是灰溜溜地登门道了歉,虽然态度敷衍,但至少表面功夫做足了。舟舟和安安在学校里也重新挺直了小腰板。林晚星的身体在持续治疗和陆砚川的精心照顾下,也恢复了一些气力,虽然还不能劳累,但已能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看孩子们玩耍。
这天是厂休日,阳光明媚。厂区里比平时安静许多,工人们大多在家休息。舟舟最近迷上了用他那块宝贝强磁铁探测各种金属物品的磁性,尤其对厂区里一些大型机械设备的“磁力场”充满好奇。他央求了陆砚川半天,终于获得允许,在陆砚川亲自陪同下(他今天要去厂里处理些紧急文件),带着妹妹安安和宁宁,在厂区外围相对安全的区域“探险”,寻找“磁力异常点”。林晚星则留在小院休息。
“爸爸!你看!吊桥那边!我的磁铁反应好强!”舟舟兴奋地举着手里嗡嗡震动的强磁铁,指向厂区西侧连接两岸、横跨在宽阔河面上的那座老旧的铁架吊桥。这座桥有些年头了,主要是方便工人去对岸的仓库和部分老车间,平时走的人不多。
陆砚川看了一眼,吊桥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锈迹斑斑,河风吹过,发出轻微的嘎吱声。“那边靠近大型变压器房,磁场强正常。别靠太近,就在桥头看看。”他叮嘱道,同时加快脚步走向不远处的办公楼,“爸爸去签个文件,很快回来。你们就在桥头玩,别上桥!等爸爸回来!”
“知道啦!”舟舟满口答应,心思全被那强烈的磁力吸引,带着安安和宁宁跑向吊桥桥头。
吊桥入口处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木箱和建材。舟舟举着磁铁,在桥头附近兴奋地探测着,磁铁发出持续的嗡鸣。“安安,宁宁,快看!这里的铁架子吸力好大!”
安安好奇地凑近一根粗大的铁架支柱。宁宁则安静地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大眼睛看着哥哥姐姐,小手无意识地摆弄着衣角。
就在这时,舟舟的磁铁靠近桥头一个半人高的、锈蚀严重的废弃铁皮工具箱时,嗡鸣声陡然变得异常尖锐和急促!甚至隐隐带着一种不规律的震颤!
“咦?这个箱子……磁力好怪!”舟舟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磁铁靠近箱子侧面。磁铁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引,“啪”地一声紧紧贴在了箱壁上!
“哥哥!里面有什么呀?”安安也好奇地蹲下来。
舟舟试着用手去搬动箱子,箱子很沉,纹丝不动。他凑近箱壁的缝隙,想看看里面。就在他眼睛贴近缝隙的瞬间——
“嘀嗒……嘀嗒……嘀嗒……”
一阵极其微弱、但清晰可辨的、如同老式钟表走动的声音,从箱子里传了出来!
舟舟的小脸瞬间变了!这声音……他听爸爸讲过!在爸爸那些关于战场、关于排爆的惊险故事里!这是……定时炸弹的声音!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遍全身!舟舟猛地站起身,小脸煞白,声音都变了调:“安安!宁宁!快跑!离箱子远点!快跑!!!”
安安被哥哥惊恐的样子吓到了,下意识地后退。宁宁也睁大了眼睛。
舟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巨大的恐惧和爸爸平时教导的责任感在他小小的心脏里激烈碰撞。他不能跑!万一炸弹爆炸,不仅会炸毁吊桥,还可能伤及路过的工人!甚至波及不远处的变压器房!他想起爸爸说过,遇到定时装置,首先要确定位置和类型,也许……也许能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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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蹲下,颤抖着小手,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工具箱锈蚀的搭扣。搭扣锈死了。他四下张望,看到旁边地上有一截废弃的、带着尖角的细钢筋。他捡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搭扣的锈蚀处猛力撬动!
“嘎嘣!”一声脆响,搭扣终于被撬开!
舟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颤抖着掀开了沉重的箱盖——
箱子内部空间不大,被塞得满满当当。最显眼的,是一个用黑色胶带和绝缘线缆固定在箱底的、约莫两个饭盒大小的金属盒子!盒子正面镶嵌着一个简陋但清晰的电子计时器!鲜红的数字正在跳动:**00:07:42…41…40…**
七分多钟!
而连接在计时器上的,是几根缠绕复杂、颜色各异的电线,红、黄、蓝、绿……它们延伸出去,连接着箱子角落里几个用油布包裹的、方方正正的东西,散发着刺鼻的硝铵味道!是炸药块!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其中一根蓝色的电线,诡异地缠绕在箱盖内侧一个不起眼的弹簧装置上!显然,这是一个双重触发装置——计时结束会引爆,强行开箱也可能触发那个弹簧装置,引爆缠绕的蓝线!
舟舟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看着那不断跳动的鲜红数字,听着那催命般的“嘀嗒”声,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办?爸爸!爸爸在哪?!
“哥哥!里面是什么呀?好可怕!”安安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看到了那个跳动的红字盒子。
“舟舟!安安!宁宁!你们在干什么?!”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惊怒的熟悉声音传来!是林晚星!
她不放心孩子们,加上今天感觉精神稍好,便强撑着身体,慢慢走到了厂区,想来看看。没想到刚到桥头附近,就看到舟舟撬开了那个可疑的箱子,而安安和宁宁就在旁边!
“妈妈!”舟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带着哭腔大喊,“炸弹!是炸弹!有定时器!还有七分钟!”
“什么?!”林晚星如遭雷击!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踉跄着冲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箱子里的景象!那跳动的红色数字像恶魔的眼睛!她瞬间明白了舟舟为什么没跑——那个蓝线缠绕的弹簧触发装置!
“安安!宁宁!快!跑到桥那边去!离得越远越好!快!”林晚星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都变了调!她指着吊桥对面的方向。
安安和宁宁被妈妈从未有过的惊恐样子吓坏了,本能地听从命令,跌跌撞撞地朝着吊桥对面跑去。吊桥随着她们的跑动而轻微摇晃。
“妈妈!那个蓝线连着盖子!不能碰!计时器……红线和黄线好像是主电源……蓝线……蓝线……”舟舟语无伦次,小脸惨白,巨大的压力下,他拼命回忆着爸爸平时零碎讲过的拆弹知识,但那些知识此刻混乱不堪。
林晚星强迫自己冷静!她蹲下身,目光死死锁住炸弹。时间只剩下不到六分钟!她不懂拆弹,但她懂机械!懂电路!这个炸弹的结构并不算极其复杂,核心就是那个计时器触发电路和那个物理弹簧触发装置(蓝线)。如果能切断计时器的电源回路……
她的目光迅速扫过那几根缠绕的电线。红线和黄线并排接入计时器电源接口,很可能是主回路!蓝线缠绕在弹簧装置上,是物理触发线。绿线……似乎是连接到炸药块的引信线?
“舟舟!听妈妈说!”林晚星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指着那几根线,“看到那根绿线没有?它直接连着炸药包!绝对不能碰!红线和黄线是给计时器供电的,理论上切断它们任何一个,计时器就停了!但是……”她看向那根诡异地缠绕在弹簧装置上的蓝线,心头警铃大作,“蓝线是物理触发,它现在被箱子压着,处于松弛状态,一旦我们试图剪线造成震动,或者……或者剪错了线,它可能会绷紧触发!所以,必须非常小心!只剪红或黄!而且要快、准、稳!不能碰到蓝线和任何其他东西!”
舟舟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汗水,但眼神在妈妈的指挥下恢复了一丝镇定。他颤抖着小手,从自己随身的小工具包里(里面装着螺丝刀、小钳子等,是他平时拆装小玩意用的),拿出了一把小巧但锋利的尖嘴钳!
他看着那两根并排的红线和黄线,又看了一眼那根缠绕在弹簧上的致命蓝线。爸爸说过……好像是……剪红线?不,好像又说要看具体电路……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脑中冲撞。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分钟!鲜红的数字无情地跳动着:00:02:58…57…56…
巨大的压力下,舟舟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他记得爸爸有一次开玩笑说过,战场上紧急时刻,敌人有时候喜欢反其道而行之……蓝线?对!爸爸好像提过,有些诡雷会用颜色迷惑人,最不可能的那根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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