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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玉佩的微光(第2页)

他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几分惯常的冷硬,但那紧绷的下颌线和眼底深处尚未褪去的波澜,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没事。不小心掉地上,碎了。”他避开了舟舟纯真的目光,也避开了林晚星担忧的探询,转身快步走向门口,“我去叫护士处理一下伤口,顺便给你拿吃的。”

门被关上,隔绝了他有些仓促的背影。病房里只剩下林晚星和舟舟,以及地上那两滴尚未干涸的、暗红的血点,还有空气中残留的、浓得化不开的沉重和谜团。

“妈妈,”舟舟有些不安地蹭到床边,小声问,“爸爸是不是生气了?小月亮……很疼吗?”

林晚星将儿子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目光却紧紧盯着紧闭的房门,心中疑窦丛生:“舟舟不怕,爸爸没有生气。他只是……有点难过。”难过?何止是难过!那瞬间陆砚川眼中闪过的,分明是深沉的、几乎将他吞噬的痛楚!这块玉佩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舟舟会下意识地叫它“小月亮”?这仅仅是孩童的想象吗?

疑虑如同藤蔓,缠绕住她的心。她想起陆砚川提到“刘芳有新线索”时的欲言又止,想起那张从刘芳鞋底搜出的、带有奇怪符号的纸条……这一切,是否与这半块突然碎裂的玉佩有关?

接下来的半天,陆砚川没有再回病房。护士送来了清淡的粥和小菜,也处理了林晚星因为过度劳累需要补充的电解质。舟舟很乖,安静地待在妈妈身边看书。林晚星强迫自己吃了些东西,体力在缓慢恢复,但心头的疑云却越来越重。

傍晚时分,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不是陆砚川,而是陆家老宅的管家福伯,一位头发花白、神情恭谨的老人。他手里捧着一个极为精致的紫檀木礼盒。

“少夫人,”福伯微微躬身,态度恭敬却带着一丝疏离,“老爷得知少夫人身体不适,特命老奴前来探望。老爷还说,少夫人为厂里劳心劳力,实属不易,家中上下都很挂念。”

林晚星坐起身,礼貌颔首:“谢谢福伯,也替我谢谢爷爷关心。只是小恙,休息一下就好。”

“那就好。”福伯将礼盒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打开盖子。里面是两支品相极佳的老山参。“这是老爷的一点心意,给少夫人补补身子。”

“爷爷费心了。”林晚星道谢。

福伯合上盖子,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话锋一转,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另外,老爷还让老奴给少夫人带个话。下月初三是老太太的冥诞,老爷的意思,今年想在老宅办得隆重些,一来祭奠先人,二来……”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依偎在林晚星身边的舟舟,“二来,也是时候让家里人都正式见见小小小姐和小少爷了。老爷说了,请少夫人和砚川少爷务必带着孩子们一起回来,一家人,总归是要团圆的。”

下月初三?冥诞?正式见孩子?

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陆家老爷子陆正霆,这位在沪上商界和军政界都颇有影响力的老人,终于要出手了?在这个多事之秋,图纸泄密刚告一段落(刘芳尚未吐口),玉佩碎裂谜团未解,陆砚川情绪异常,黄美娟虎视眈眈的当口……这场所谓的“团圆宴”,恐怕是黄美娟吹响了家族内斗的集结号!她终于要借老爷子的势,在家族这个更“名正言顺”的战场上,对她们母子发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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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的话滴水不漏,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爷爷的心意,我们知道了。”林晚星压下心头的波澜,语气平静,“等砚川回来,我会和他商量。”

“如此甚好。”福伯再次躬身,“那老奴就不打扰少夫人休息了。请少夫人务必保重身体。”他退后几步,转身离开,动作一丝不苟。

病房门关上。林晚星看着床头柜上那华贵的紫檀木礼盒,眼神冰冷。补身子的山参?黄美娟送来的,恐怕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妈妈,”舟舟敏感地察觉到妈妈情绪的变化,小手轻轻拉住她的衣袖,“我们要去……太爷爷家吗?”他记得那个很大很大、有很多人、但感觉并不温暖的老房子。

林晚星收回目光,看着儿子清澈中带着一丝不安的眼睛,将他搂得更紧了些:“嗯,可能要回去一趟。”她顿了顿,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别怕,有爸爸妈妈在。”

她拿起旁边舟舟看的那本旧画册,想转移孩子的注意力。画册有些年头了,是陆砚川小时候的读物。舟舟翻到一页,指着上面一幅简单的星空图:“妈妈,你看,月亮!”

林晚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是用简笔画的一个弯弯的月亮,旁边点缀着几颗星星。很普通的儿童画。然而,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画页边缘时,瞳孔骤然一缩!

在那片简笔画的星空下方,用非常非常淡的、几乎褪色的铅笔痕迹,画着一个极其简易的图案——那是两个相互嵌套的、不太规则的半圆,看起来……就像是一轮被云层遮蔽了一半的月亮!

这个图案!这个月亮图案!

林晚星的心脏狂跳起来!她猛地想起陆砚川那半块玉佩的形状——断裂的月牙!更让她浑身发冷的是,这个简易的月亮图案的笔触和风格,与她昨晚在废料库昏倒前,无意间瞥见老陈手中滑落的那张纸条上潦草的符号……惊人地相似!

难道……那张从刘芳鞋底搜出的纸条上的符号,画的也是一个……月亮?是某种接头标记?或者……是代表某个与“月亮”有关的人或组织?

陆砚川的玉佩是半轮月亮。

刘芳的接头符号疑似月亮。

现在,在陆砚川幼时的画册上,也出现了这样一个被涂画过的月亮图案!

是巧合?还是……一条被刻意隐藏了多年、如今却因玉佩碎裂而开始浮出水面的线索?

林晚星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她仿佛看到一张无形的网,正从过去和现在同时向她和陆砚川笼罩而来。陆家老宅那场即将到来的“团圆宴”,恐怕不仅仅是黄美娟的战场,更可能是一个揭开尘封秘密、引燃更大风暴的导火索!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舟舟的小手。孩子似乎感受到妈妈的不安,也紧紧回握住她。

窗外,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沉入地平线。夜色如同浓墨般浸染开来,将窗外的世界涂抹成一片沉沉的暗蓝。陆砚川推门进来,手上缠着新的纱布,脸色已恢复平日的冷峻,但眼底深处,似乎沉淀着比夜色更深的凝重。他看向林晚星,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地交换着彼此心中的疑虑和警惕。

玉佩的微光虽已碎裂,但它映照出的阴影,却刚刚开始蔓延。沪市老宅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背后,等待他们的,绝不仅仅是黄美娟怨毒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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