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鼠患的顺利解决,像是给连日阴霾的心情撬开了一丝缝,透进点阳光。厂里机器重新轰鸣,工人们干劲十足,连带着林晚星都觉得背后那绵绵不绝的痒痛似乎都减轻了些许。
但陆砚川的脸色却并未因此放松多少。电话亭那惊魂一枪,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进了他心里。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提醒他那并非噩梦。敌人已经亮出了獠牙,并且目标明确——就是要林晚星的命。
“这几天,上下班我都让忠叔直接送你到厂门口,下班也必须等忠叔车到了才能出来,绝对不要独自步行,哪怕只有一小段路。”陆砚川沉声叮嘱,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他甚至私下调整了警卫排的暗哨部署,将红星厂周边也纳入了重点监控范围。
林晚星知道他担心,也乖巧应下。她不是逞强的人,尤其在那般近距离感受过死亡之后,对潜在的危险有了更清醒的认知。然而,百密终有一疏,或者说,敌人就像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总会找到那一瞬间的机会。
这天下午,厂里一个技术攻关会议结束得比预期晚了些。冬天天黑得早,才五点多,窗外天色已经灰蒙蒙一片,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透着股山雨欲来的沉闷。
林晚星揉了揉酸涩的脖颈,背后的伤口因为久坐又开始抗议,传来一阵阵紧绷的刺痛。她收拾好图纸资料,看了看窗外,想着忠叔应该快到了。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是门卫室打来的,语气有些焦急:“林工,不好了!忠叔的车在路上跟一辆突然窜出来的三轮车蹭了一下,正在处理,可能得晚个十来分钟才能到厂门口。他让我赶紧跟您说一声,让您务必在办公室等他,千万别自己走!”
林晚星心里咯噔一下。车祸?这么巧?她立刻警觉起来。
“忠叔人没事吧?”她急忙问。
“人没事,就是车头瘪了一块,正在等交警来处理。就是得耽搁一会儿。”
听到忠叔没事,林晚星稍微松了口气,但那股不安感却挥之不去。她走到窗边,看向厂区大门的方向。从这里到大门,如果走大路,得绕一小圈,大概七八分钟。但如果穿过后门那条平时没什么人走的、堆了些废旧物料的小巷子,能省下一半多的路程。
平时她绝不会选择那条僻静的小路,但今天……一种莫名的焦躁感催促着她。或许是会议室里闷得太久,或许是背后的伤痒得让人心烦意乱,又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敌人刚刚进行过一次失败的狙杀,短时间内应该会蛰伏……
她看了一眼桌上那个陆砚川强行塞给她的小巧精致的金属工具箱,里面是一些她平时用来演示精密机械原理的小零件和微型工具,包括几套硬度极高的特种钢齿轮组。鬼使神差地,她将工具箱塞进了随身挎包里。
“我从后门小路过去吧,在路口等忠叔,省得他开进来调头麻烦。”她对电话那头的门卫说道,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就几步路,天还没全黑,没事的。”
门卫还想再劝,林晚星已经挂了电话。
她深吸一口气,裹紧了外套,背上挎包,走出了办公楼。
后门的小巷果然僻静。两堵高墙夹出一条狭窄的通道,一边是厂区斑驳的后墙,另一边是相邻单位废弃已久的旧仓库围墙。路面坑洼不平,堆着一些不知名的废弃建材,蒙着厚厚的灰尘。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厂区高墙上几盏探照灯的余光微弱地渗下来,勉强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寒风穿过巷子,发出呜呜的声响,卷起地上的碎纸和尘土。
林晚星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哒哒”声,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背后的伤因为走路牵拉,又开始隐隐作痛,让她忍不住蹙眉。
就在她走到小巷中段,一处堆叠的废旧木箱形成的视觉死角时——
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金属摩擦声,极其短暂地响了一下!
如果是普通人,绝对会忽略。但林晚星是谁?她是整天跟精密仪器和微弱信号打交道的顶尖工程师!她的听觉和对异常振动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
几乎在那声音响起的瞬间,她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一股冰冷的危机感如同高压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
没有思考的时间!完全是身体对死亡威胁的本能反应!
她猛地刹住脚步,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向后仰倒!与此同时,挎包被她用力向前甩出!
就在她身体后仰、重心失衡的同一毫秒!
一道极细、几乎在昏暗光线下完全隐形的银亮丝线,如同死神的微笑,悄无声息地在她刚才喉咙所在的高度骤然绷紧!丝线绷直时带起的微弱气流,甚至拂过了她因惊骇而扬起的下巴皮肤,激起一片冰冷的战栗!
钢琴线!而且是特制的、极其坚韧锋利的杀人绊索!
如果不是她那一刻鬼使神差的警觉和超越常人的反应速度,此刻她的喉咙已经被无声无息地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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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挎包砸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
林晚星重重摔倒在地,手肘和胯骨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疼得她眼前发黑,背后的伤口更是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但求生的本能让她顾不上这些!
暗处显然也没料到目标竟然能以这种方式躲过这必杀的一击!一道穿着深色工装、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瘦高身影如同猎豹般从木箱后扑出,手中寒光一闪,直刺向倒地未起的林晚星!速度快得惊人!
眼看刀尖就要刺下!
林晚星的视线猛地落在了散落在地的那套特种钢精密齿轮组上!最大的那个齿轮,边缘带着锐利的棘齿,在微弱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幽光!
没有犹豫!她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和工程师的本能,一把抓起那个沉重的齿轮,看也不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根仍绷紧在空中的死亡钢琴线猛地卡了上去!
“铮——!”一声令人牙酸的尖锐摩擦声!
齿轮完美的齿槽阴差阳错地死死卡住了那根纤细却致命的钢琴线!
杀手见状,冷哼一声,似乎觉得她在做无谓的挣扎,手腕加力,想要强行割断齿轮或者将她拉过去。
但林晚星的反应更快!在齿轮卡住线的瞬间,她另一只手已经抓起地上一个T形的微型扳手,闪电般地插进了齿轮的中心孔!双手握住扳手两端,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和腰部力量,猛地一个顺时针疯狂绞动!
“咯吱吱——!!!”
一阵让人头皮发麻、骨头错位般的恐怖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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