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庆功宴,如同一场盛大而短暂的幻梦。陆砚川那石破天惊的当众宣言,“陆太太,欢迎回家”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颈间那枚合二为一的玉佩贴着肌肤,带着他掌心的余温,也带着沉甸甸的承诺与未知。
宴席散场时,已是星斗满天。海风带来了凉意,吹散了食堂里的喧嚣和酒气。林晚星被簇拥在人群中心,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贺和好奇的目光。陆砚川始终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姿态从容而坚定,无形中为她挡开了过多的打扰。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宣告,让林晚星既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又隐隐有种暴露在聚光灯下的不安。
回到基地招待所那间简陋却此刻倍感亲切的房间,关上门,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过度透支的体力与高度紧张的精神骤然松弛,如同绷紧的弦猛地松开,排山倒海的疲惫感向她袭来。她甚至来不及细想今晚发生的一切,只觉得头晕目眩,脚下发软。
“还好吗?”陆砚川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伸手扶住她的胳膊,眉头微蹙,“脸色很不好看。”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没……没事,”林晚星勉强笑了笑,靠在他手臂上支撑住身体,“可能就是太累了,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这是实话,连续的高强度攻关,耗尽了她的心神。再加上今晚情绪上的巨大波动,身体终于发出了抗议。
陆砚川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眼底无法掩饰的倦怠,眼神里满是心疼。“我送你回房间休息。”他不由分说,半扶半抱地将她送回房间,扶她在床边坐下。“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他转身去拿暖水瓶,动作间流露出罕见的细心。林晚星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今晚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她几乎来不及思考。玉佩的合一,关系的公开,意味着他们再也无法回避过去,必须共同面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所有风浪。而黄美娟那边……她不敢深想。
就在她思绪纷乱之际,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眼前的一切突然开始旋转、变暗。她试图抓住什么,手指却虚软无力。耳边似乎传来陆砚川急切的呼唤声,但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
“晚星!”
失去意识前,她最后感受到的,是陆砚川惊慌失措抱住她的手臂,和他那瞬间失去所有冷静的、撕裂般的声音。
……
林晚星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闻到的是消毒水特有的清冽气味。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和简单的日光灯管。她眨了眨眼,适应着光线,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手背上打着点滴。
“醒了?”一个温和的女声在旁边响起。林晚星转过头,看见一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女军医正微笑着看着她,“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晚星尝试动了动,除了浑身无力感和些许头晕,并没有其他特别的不适。“好多了,谢谢您。我……我这是怎么了?”
“过度疲劳,加上可能有点低血糖,情绪激动也是个诱因。”女军医一边记录着监护仪上的数据,一边解释道,“问题不大,休息一下,补充点能量就好了。不过,既然住进来了,我们给你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也好放心。陆参谋长特别交代的。”女军医的语气带着一丝善意的调侃。
林晚星这才注意到,陆砚川并不在病房里。她脸上微微一热,点了点头:“麻烦你们了。”
接下来的半天,林晚星在一位护士的陪同下,完成了一系列详细的体检项目:抽血、验尿、心电图、B超……检查细致得让她有些意外,几乎涵盖了所有常规和部分非常规项目。她猜想这大概是陆砚川的特别安排,心中既暖又有些无奈,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自己不过是太累了而已。
大部分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显示她的身体基本健康,只是有些疲劳和轻微的贫血迹象,与医生的初步判断吻合。陆砚川期间进来过一次,见她精神尚好,叮嘱她好好休息,便又匆匆离开去处理军务了,但留下话,等所有结果出来再出院。
下午时分,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之前那位女军医走了进来,脸上依旧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但林晚星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林教授,所有的体检报告都出来了。”女军医在她床边坐下,将一份厚厚的报告放在床头柜上。
“怎么样?没什么大问题吧?”林晚星笑着问,并没太在意。
“大部分指标都很好,尤其是你这个年纪,大脑活跃度和身体机能都相当出色。”女军医先给予了肯定,但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谨慎起来,“不过,在几项深入的生化指标分析中,我们发现了一些……比较特别的情况。”
林晚星的心微微一提:“特别的情况?”
女军医拿起报告,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串复杂的医学名词和数据:“我们在你的血液和代谢物检测中,发现了一种化学物质的微量残留。这种物质,通常……不会在健康育龄女性的体内自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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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星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坐直了身体,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是什么物质?”
女军医看着她,字斟句酌,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是一种长效的、作用机理比较特殊的……雌激素受体调节剂。简单来说,它在临床上,曾经……被用于某些特殊情况下,达到长期甚至永久性的避孕效果,或者说……绝育。”
“绝育”两个字,像两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了林晚星的耳膜,瞬间贯穿了她的大脑!
她整个人僵住了,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医生后面又说了什么。
绝育药残留?
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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