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下得绵密,将整个红星厂区笼罩在一片静谧的洁白之中。雪花无声地飘落在光秃秃的枝桠上,覆盖了厂房的屋顶,将平日里硬朗的工业轮廓都柔化成朦胧的剪影。夜色渐深,专家楼的书房里却亮着温暖的灯光,与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
陆砚川站在窗前,目光深沉地望着远处模糊的厂区轮廓。自从老爷子突发脑溢血病倒后,他肩上的担子明显沉重了许多。不仅要处理军区的日常事务,还要时刻关注数控机床项目的进展,更要分出精力应对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威胁。这些日子,他常常站在这里,一站就是大半个时辰,仿佛要从这片静谧的雪景中汲取某种力量。
还在想爷爷的事?
林晚星端着两杯刚沏好的热茶走进来,将其中一杯递到丈夫手中。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这些天,她不仅要照顾病中的爷爷,还要兼顾数控机床项目的收尾工作,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
陆砚川接过温热的茶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感受着那份恰到好处的暖意。老爷子今天精神好些了,能简单说几句话。医生说恢复情况比预期乐观,但想要完全恢复,还需要很长时间的静养和康复。
他说着,转过身来,借着灯光仔细端详妻子的脸庞。灯光下,她眼下的青黑更加明显,原本圆润的下巴也尖了些。陆砚川心头一紧,语气里带着责备,更多的却是心疼:倒是你,最近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睡觉?数控系统的优化不是已经通过验收了吗?
林晚星在他身边的扶手椅上坐下,将茶杯放在一旁,下意识地揉了揉因为长时间握笔和操作仪器而发酸的手腕。系统本身是没问题了,但量产前的最后调试和工艺适配还需要跟进。马副厂长他们......
她顿了顿,嘴角牵起一丝无奈的弧度:表面上是不敢再明着反对了,但在具体的生产细节、人员调度、物料供应上,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拖延、扯皮。无非是想给项目增加阻力,显示他们的重要性,或者,等着看我们出错。
说到这里,她想起白天在车间的一幕,语气不由得轻松了些,眼里也有了真实的笑意:不过今天在总装车间调试新一批床身时,王师傅他们几个八级老师傅倒是非常配合,不仅严格按照新工艺执行,还根据他们多年的操作经验,主动提了几个关于刀具路径和冷却液喷洒位置的改进建议,很实用。到底是老师傅,手上有真功夫,心里也装着活儿。
陆砚川微微颔首,冷峻的眉眼间闪过一丝赞赏:老师傅们的经验,是书本上学不来的财富,他们肯倾囊相授,是项目之福,也是你用人得当的结果。
他话锋一转,神色重新凝重起来,声音也压低了几分:不过......晚星,最近你还是要多注意安全,提高警惕。老刘那边查到一些线索,之前那个在厂外家属区附近长期盯梢的人,行踪很诡秘,初步判断,可能和某些有境外资本背景的势力有关联他们对我们这台机床的觊觎,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林晚星的心微微一沉,像被窗外冰冷的雪花贴了一下。这段时间,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项目也在稳步推进,但她确实能感觉到一种无处不在的暗流涌动。无论是在清华园那栋熟悉的机械工程系实验楼里,还是在红星厂戒备森严的精密车间内,总有一种若有似无的、被人暗中监视的感觉,如芒在背。
更让她心底发寒的是,前几天她偶然发现,自己放在实验室办公桌抽屉里、记录着一些关键算法思路和实验数据的笔记本,似乎有被极其小心地翻动过的痕迹。位置移动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几毫米,若非她对自己东西的摆放顺序有着近乎偏执的记忆,几乎无法察觉。
我知道。她轻声应道,下意识地用右手摸了摸左臂之前骨折、现在已经拆掉石膏但偶尔还会感到酸胀的位置,我会小心的,出入都会让人跟着,在实验室和车间也会多留个心眼。
就在这时,书房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轻快而杂沓的脚步声,像一阵急促而欢快的鼓点,瞬间打破了房间里凝滞沉重的气氛。三个七岁的孩子像三只出巢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跑了进来,带着一身室外清冽的空气和属于孩童的无忧无虑。
爸爸!妈妈!
妈妈,你看哥哥做了什么!
三个稚嫩清亮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充满了兴奋与献宝般的急切。
跑在最前面的是舟舟,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东西,脚步都放得格外轻稳,生怕磕碰坏了。那是一个主要由木片、细铁丝、以及几个大小不一的旧齿轮组装而成的手工装置,结构看起来颇为复杂。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宁宁,她蹦蹦跳跳,两条扎得精神的羊角辫随着她的动作上下飞舞,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和与有荣焉的光芒。走在最后的是安安,她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眼睛大大的、裙边有些磨损却洗得干干净净的旧布娃娃,澄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哥哥姐姐和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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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砚川看着这三个一般大、却性格迥异的孩子,脸上冷硬的线条不自觉地彻底柔和下来,眼底深处甚至漾开了一丝极淡的笑意。他伸手将跑得气喘吁吁、一头扎过来的宁宁顺势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结实的手臂上,又空出另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安安柔软的发顶,最后,目光落在舟舟手中那个显然花费了不少心思的装置上,带着几分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我们的小工程师又有什么新作品了?
舟舟的小脸因为奔跑和兴奋泛着健康的红晕,他像展示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装置放在书桌空着的位置上,声音响亮地宣布:爸爸,妈妈,这是我做的自动喂鸟器!
林晚星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放下茶杯,凑近细看。这个装置虽然用料简单质朴,甚至有些部件看起来是从旧钟表或者玩具上拆下来的,但整体的结构设计却相当精巧,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严谨和巧思:主体是一个用薄木片钉成的方形框架,里面用细铁丝弯折成精巧的杠杆和联动机构,几个大小不一的金属齿轮相互啮合,还巧妙地利用了几根橡皮筋作为传动带。作为一个整天与精密图纸和复杂数控系统打交道的人,她一眼就看出这个装置的设计相当专业,不仅考虑了力的传递和转换,还兼顾了稳定性和可操作性。
我们大院后面那片小松林里,不是总有很多小麻雀跳来跳去吗?舟舟站直身体,认真地开始解释他的设计初衷,小脸上写满了郑重,现在下了这么大的雪,它们肯定很难找到吃的了,我就想做个装置,能自动喂它们,这样就算我们忘了,或者天气不好,它们也不会饿肚子。
说着,他开始动手演示。他拿起一小块充当模拟小鸟重量的方形小木块,轻轻放在装置底部一个充当触发平台的薄木片上。木块下压,带动杠杆抬起,杠杆另一端连接的细小齿轮开始转动,通过橡皮筋传动,带动一组更大的齿轮。最终,一个用铁丝弯成的、小巧玲珑的勺子状机构,从上方一个装着少量小米的料斗里,稳稳地舀起一小撮米粒,然后随着齿轮的继续转动,勺子移动到一侧,米粒顺着一个光滑的纸质滑槽,精准地落到了下方固定在底座上的小盘子里。
看,就是这样!舟舟眼睛亮晶晶的,指着装置的核心传动部分,开始讲解其中的原理,这里用到了杠杆原理,这边是省力杠杆。还有这里,小齿轮带着大齿轮转,小齿轮转得快但是力气小,大齿轮转得慢但是力气大,这样就能把小鸟轻轻的重量,变成足够推动这个小勺子的力量了!
陆砚川和林晚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惊喜和欣慰。一个七岁的孩子,不仅能产生如此善良有爱的想法,还能如此清晰地理解并阐述基本的机械传动原理,并且亲自动手,将想法转化为功能完整、结构合理的实物,这确实远远超出了他们对这个年龄孩子的预期。
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包括这个齿轮组的设计?陆砚川难得地露出了明显惊讶的表情,蹲下身,平视着儿子的眼睛。
舟舟用力地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又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拿着一本厚厚的、封面已经有些卷边的图画本跑了回来。他翻开本子,里面密密麻麻画满了各种设计图,有三视图,有传动部分的分解详图,线条虽然稚嫩,却力求精准,旁边还用工整的拼音和已经掌握的一些汉字,仔细标注着各个部件的名称和功能。
爸爸你看,我这里最开始画错了,杠杆的支点位置不对,后来我试了好几次才改过来的。舟舟指着其中一页修改痕迹明显的图,小大人似的讲解着,这里要省力,所以力臂要长......这里要转得慢但是要有劲,所以要用大齿轮......还有这里,滑槽的角度不能太陡,不然米会飞出去......
林晚星看着儿子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和发光的小脸,看着他因为热爱而侃侃而谈的样子,心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骄傲。这一刻,她不禁想起另一件曾经让她备受煎熬、如今终于得以释怀的往事,她的生母林淑媛带着患有严重肾病、瘦弱不堪的弟弟小宝找到她,几乎是跪下来哀求她做肾脏配型。那段日子,亲情、道德、过往的伤痛与对未来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对她来说格外的艰难和挣扎。是陆砚川,他一直坚定地站在她身边,用他并不宽阔却无比可靠的肩膀,为她顶住了巨大压力,更悄悄动用了他的人脉关系,托付可靠的朋友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合适的肾源。
就在上个月,他们终于收到了他们的消息,小宝成功接受了肾脏移植手术,过程很顺利,术后恢复得也非常好,已经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样下地行走,脸上也有了久违的红润。而林淑媛,在经历了那次惊心动魄的投毒事件、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之后,似乎也终于想通了很多,放下了纠缠她大半生的执念、怨愤和不甘,把她所知道的、关于过去那段恩怨情仇的真相,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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