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晚棠学姐一起在登山社那个化学系的赵临。”
“化学系?”老校工像是被触动了某个记忆开关,佝偻着背在墙角堆积的杂物里摸索片刻,竟翻出几本泛黄起毛、连封面都脱落了的旧笔记本。“就剩这点他们系……留档的陈年烂账了。”
布满老年斑的手指颤巍巍地翻开其中一本脆弱的纸页。一行日期跳了出来:8月17日。记录着当晚,一瓶存放在柜子第二层的100毫升硫酸,“掉到地上碎了”。落款日期却是次日,8月18日,记录人:李野子。
万宇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大晚上的,化学系实验室……是谁?又是怎么回事,能让一瓶硫酸“掉”碎在地上?
他飞快地将这部分内容誊抄到自己的笔记本上,随即带着502宿舍的几个人匆匆扒了几口饭,二话不说,直奔李野子家而去。
路灯的光晕在潮湿的柏油路上洇开一团昏黄,像被打翻的显影液。李野子就站在那混沌的光圈中央,头发胡乱扎着,几缕碎发黏在汗津津的额角。她身上那件起球的旧毛衣前襟蹭着块污渍,怀里紧紧搂着个三四岁、吓得直抽噎的小男孩。她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嘶哑地迸溅在沉闷的夜气里:
“绳子!说了多少次!绳子呢?!吓坏孩子了你担得起吗?!”
她对面的中年女人穿着家居棉绸裤,手里松松挽着根空荡的狗绳。女人脸上堆着敷衍的歉意,语气却像兑了水的牛奶:“哎哟妹子,对不住对不住,刚弯腰捡个东西它就窜出去了……这不也没真咬着嘛……”
那条惹祸的小泰迪犬,此刻茫然地蹲在女人脚边,湿漉漉的黑眼睛无辜地倒映着这片混乱。而混乱的边缘,隔着一道狭窄的马路,七个年轻的身影凝固在更深的阴影里——万宇和502宿舍的男生们,刚从弥漫着食堂廉价油烟气与破案冲动的喧嚣中抽离,猝不及防地,撞见了时间与命运联手炮制的腐蚀实验。
眼前的李野子,这个曾在化学系实验室里穿着洁白工服、用镊子夹取精密砝码、在实验记录本上写下娟秀严谨数据的女人,此刻正为一个市井邻居的疏忽而爆发出如此粗粝的愤怒。她的脸颊因激动涨红,脖颈上青筋凸起,搂着孩子的手臂绷紧,指甲用力得几乎要掐进孩子单薄的衣衫里。脚边,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妈妈包歪倒在地,敞开的袋口露出一角揉皱的尿布包装、半截磨牙饼干、几本卷了边的幼儿图画书——那里本应是塞满分子式草稿和滴定数据分析的地方。
是什么……把那个女人变成了这样?
这个冰冷而沉重的问题,如同无形的浓硫酸,无声地灼蚀着七个年轻人的视网膜和心脏。万宇的目光像探针,死死锁定在李野子那张被怒火和疲惫扭曲的脸上,试图在那双不再清澈的眼眸深处,在那片被生活打上粗糙烙印的皮肤下,挖掘出属于“化学系李野子”的原子结构。他甚至注意到李野子争吵时,下意识地、重重地用指关节压蹭着左手小臂内侧的一块皮肤,那里隐约能看到一片颜色略深、形状不规则的陈旧印记——不知是烫伤,还是别的什么。
“好了好了,知道了,下次注意……”女人嘟囔着,弯腰去抱狗。李野子胸膛剧烈起伏,最后的控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孩子都吓傻了!有点公德行不行?!”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擦过她那褪色的裤脚,也吹动了对面阴影里,七个沉默见证者额前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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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狗的中年女人嘟囔着消失在单元门洞里,留下李野子一个人在路灯下。她重重喘了口气,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弯下腰,动作有些笨拙地去抱那个还在抽噎的孩子。孩子的小腿蹬了一下,李野子身形晃了晃,那件起球的旧毛衣更显空荡。她吃力地挺直背,一手搂紧孩子,另一只手胡乱地去抓地上那个歪倒的沉重帆布包。
就在她指尖刚碰到包带,准备转身走向那栋灰扑扑的居民楼时,七道影子无声地切入了路灯浑浊的光晕,严严实实拦在了她面前。万宇站在最前面,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几乎要触到李野子褪色的鞋尖。
没有寒暄,没有迂回,万宇的声音像一块投入死水的冰,直接砸碎了夜的沉闷:
“李野子学姐,817那天晚上,实验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野子抱着孩子的手臂猛地收紧,孩子被勒得不舒服,发出一声短促的哭腔。她抬起头,路灯的光线斜斜打在她脸上,那张刚才还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像骤然冷却的石膏,刷一下褪尽了血色。疲惫的眼底深处,一丝极快掠过的、近乎惊悸的东西被更深的冷漠迅速覆盖。她甚至没有看万宇的脸,目光虚虚地落在他肩膀后的某个黑暗角落,嘴唇动了动,吐出的话语干涩、平板,没有任何起伏,像在背诵一则过期通知:
“817?……太久了,”她轻轻颠了颠怀里的孩子,试图安抚,动作却透着僵硬,“实验室……每天都有试管烧瓶打碎,仪器故障,记录本弄丢……损坏物品多了。那么久的事情,怎么可能记得住。”
她的语气冷漠得像在谈论别人的事,与刚才那个为了一条狗而激烈嘶吼的母亲判若两人。仿佛那段关于硫酸、关于某个特定夜晚的记忆,连同她身上曾经属于清北化学系的那部分特质,一起被什么东西粗暴地格式化了。
万宇没有动,目光像淬了冰的探针,牢牢钉在李野子极力维持平静的脸上。他清晰地看到她微微颤抖的嘴角,看到她搂着孩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那孩子像是感受到了周遭无形的压力,把脸深深埋进母亲散发着奶味和汗味的颈窝,一动不动,像一块沉默的、被酸雾蚀刻过的石头。
“一瓶100毫升的浓硫酸,放在二柜第二层,”万宇的声音压得更低,一字一顿,清晰得如同在宣读实验室安全条例,“晚上九点三十分左右,‘掉’在地上碎了。记录人是你,李野子学姐。记录日期,却是第二天,8月18日。”他顿了顿,向前逼近了极小的一步,无形的压迫感陡然增强,“正常情况下,晚上如果有人在实验室做实验,发生物品损坏,不应该第二天再记录吧?!”
“我说了……不记得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强行维持的冷漠外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泄露出底下紧绷如钢丝的神经,“都是按规定记录……过去那么久了,翻这些旧账……有意思吗?”她突然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真正对上万宇的眼睛,里面混杂着疲惫、怨怼,还有一丝深藏的、令人心惊的恐惧,“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想知道真相,”万宇的声音没有任何退让,目光扫过她臂上被反复磋磨的皮肤,扫过孩子埋在她颈窝的头顶,最后落回她强作镇定的眼睛,“关于那瓶硫酸,关于林晚棠学姐,关于那天晚上每一个被刻意遗忘的细节。”
夜风卷过,吹起李野子额前汗湿的碎发。路灯昏黄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浓重的、颤抖的阴影。那扇通往过去的门,被粗暴地凿开了一条缝隙,缝隙里涌出的不是回忆,而是无声的、令人窒息的恐慌。
“我确实不知道。”李野子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孩子往所住的单元楼走去。
离开李野子家楼下那片令人窒息的昏黄光晕和冰冷的对峙,七个人沉默地走在回学校的路上。三月的夜风带着未散的寒意,吹过光秃秃的梧桐枝桠,发出呜呜的轻响。路灯的光线被枝杈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坑洼的柏油路上投下摇晃的、鬼魅般的影子。空气中残留的疲倦和挫败感,比夜风更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万宇走在最前头,脚步又急又快,黑色夹克的衣角被风掀起,指间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像黑暗中一个躁动不安的信号点。
刚才李野子那堵冰封般的冷漠,比任何试剂都更能腐蚀探求真相的锐气。
杂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校道上显得格外清晰。走到一个十字路口,路灯稍微亮了些,橘黄的光勉强照亮几张年轻却布满阴霾的脸。
“宇哥,”王浩,声音带着点试探的急切,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咱们……咱们就这么算了?李野子学姐那嘴,比保险柜还严实。”他小跑两步跟上万宇,“要不……咱们换个路子?去问问当年化学系的老师?或者……找找那些毕业了还留在学校、跟这事沾点边的师兄师姐?”
万宇的脚步没有停,旁边的赵启明接口道,语气带着疑虑:“老师们未必记得清楚。”
林修带着点理科生的条理,补充道:“找留校或读研的学长学姐可能更靠谱点。他们当时就在实验室泡着,消息传得快,尤其是跟登山社或者化学系走得近的。没准儿……他们知道点我们不知道的边角料?”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
“和林晚棠、赵临他们登山社有过交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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