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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冰冷的审判（第2页）

张警官的目光落在顾晓妍紧握的拳头上，那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轻轻拍了拍顾晓妍冰凉的手臂：“好了，结束了。你很勇敢。”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顾晓妍缓缓睁开眼，泪水无声地滑落鬓角。她看向张警官，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脆弱和一种深切的迷茫，声音沙哑破碎：“警官…他…他没戴…那个…是不是…是不是很容易得病？我…我会不会……”这句提问，带着真实的恐惧，也完美地强化了她“无知”、“被强迫”的受害者形象，更是将“非自愿性行为”这一核心点，以最直观、最令人信服的方式抛了出来。

张警官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有同情，有愤怒，也有职业性的凝重。她用力握了握顾晓妍的手：“别担心，医生会给你做全面检查。现在，保存好体力。”她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有力，“法律会给你一个交代。”

温阳在医院的VIP病房里醒来，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刺他的太阳穴。视野模糊，消毒水的味道刺鼻。他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记忆像破碎的镜子，只留下一些混乱而灼热的碎片：顾晓妍裹着浴巾的身影，琥珀色的酒液，她递过来的酒杯，唇边模糊的笑意……然后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寒冷。

“温先生，你醒了。”一个冷静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温阳费力地转过头，看到陈警官和张警官站在床边，表情严肃。他心头猛地一沉，昏迷前那点模糊的不安瞬间放大。

“你们…是谁？”他声音嘶哑干涩。

“市局刑侦支队，陈正。这位是张警官。”陈警官出示了证件，“温阳先生，我们接到顾晓妍小姐报警，指控你涉嫌在云栖雅筑1102房间对她下药并实施强奸。现在依法对你进行讯问。”

“强奸？！”温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想坐起来，却一阵眩晕又跌了回去，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震惊和荒谬，“放屁！我强奸她？是她自己送上门的！我…我们只是喝了点酒…亲热了一下而已！后面…后面的事…”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了真实的困惑和一丝恐慌，“后面的事…我…我记不清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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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清了？”陈警官的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他，“顾小姐指控你强行与她发生性关系，并且法医已经从她体内提取到了你的精液。对此，你怎么解释？”

“精液？”温阳彻底懵了，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不…不可能！我…我怎么可能……”他语无伦次，拼命回想，脑海中却只有混乱的激情片段和一片黑暗的空白，“是她！一定是她陷害我！她故意接近我！酒！对！酒有问题！一定是她在酒里下了药！”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地喊叫起来。

“酒有问题？”陈警官的声音依旧平稳，“现场提取了两个酒杯，都有你和顾小姐的指纹和唇纹残留。技术部门检测过了，酒液和杯壁残留物中，检出药物反应。”他向前一步，压迫感十足，“温先生，顾小姐体内检出了极其微量的酒精和致幻剂的成分，与她描述的只喝了一小口酒并大量喝水的情况吻合。而你体内，检测出了高浓度酒精和同样成分的致幻剂，这也解释了你的失忆和昏迷状态。”

温阳如遭雷击，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病号服。他记得自己换了顾晓妍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难道药是她下在她自己那杯里的？可为什么他们都喝了那酒，她怎么会没有反应？

警方紧锣密鼓的调查全面展开：

核实顾晓妍身份：背景干净，法学专业在读，无任何不良记录，更查不到任何与“应召女”相关的蛛丝马迹。她提供的认识温阳的途径——已故学姐林晚棠，也基本属实（警方未深入林晚棠死因）。

调查温阳背景：过往情史丰富，尤其偏好年轻貌美的女性，且行事相当谨慎，有多次在高端酒店约见不同女性的记录，但从未留下明显把柄。这种“谨慎”在此时反而成了反噬的毒药——一个如此“谨慎”的人，为何这次会如此“失控”？是否正因为顾晓妍学生身份的“无害”让他放松了警惕，从而暴露了本性？

监控录像：酒店监控清晰地记录了顾晓妍进入1102房、温阳开门迎接交谈的画面（时间吻合顾晓妍所述“约谈”）；大约一小时后，一个穿着外卖制服的男人（李明宇）拿着送货专用袋子，按响了1102的门铃，门很快打开，他进入房间不到五分钟便离开（顾晓妍解释是：是因为当时有份资料需要送到学校，所以叫了跑腿，外卖员李明宇接单以后，到温阳的住处取走了顾晓妍的资料，装进指定的袋子，便离开了。）之后直到警察到来，再无任何人进出。监控没有拍到房间内任何异常动静。

最核心的铁证：顾晓妍体内提取到的、属于温阳的精液。这是证明性行为发生的直接且无法辩驳的物证。结合她体内微量药物残留（与少量饮酒喝水吻合）、温阳体内高剂量药物导致的失忆、顾晓妍身上挣扎痕迹（锁骨红痕）、低温空调环境（可解释受害者当时感受）、温阳过往的“谨慎”与此次“失控”的矛盾……所有的间接证据，如同一条条冰冷的锁链，最终都牢固地指向同一个结论：温阳在顾晓妍非自愿（被下药）状态下，强行实施了强奸。

缺乏任何证明顾晓妍主动设局、投放药物的证据（酒杯测出药物成分）。温阳那苍白无力的“记不清了”和“她陷害我”的嘶吼，在环环相扣的证据链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无力。

程序在冰冷的法律轨道上高速推进。警方综合所有证据，认定温阳涉嫌强奸罪，证据确凿，向检察院提请批准逮捕。检察院审查后，迅速批准。温阳在病床上被戴上手铐，锒铛入狱。星耀集团的股价应声暴跌，温家动用一切人脉资源试图翻案，但在铁证如山面前，所有努力都如同撞上冰山的巨轮，徒劳地激起一些水花便沉没无声。法庭审理过程相对高效（在顾晓妍不愿过多公开细节的前提下），基于那无可辩驳的精液证据和完整的间接证据链，温阳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判决生效的那天傍晚，李明宇像往常一样，在破旧的小吃店后厨忙碌着。油腻的油烟味弥漫在空气里，锅铲碰撞的声音单调重复。他刚把一份炒面装盒，围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推送的本地新闻简讯：“温某强奸案宣判，获刑十年”。

他的动作顿住了，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锅里的油还在滋滋作响，油烟机单调地轰鸣。他盯着那条冰冷的标题看了足足十几秒，然后面无表情地关掉屏幕，将手机塞回口袋。他继续炒菜，动作甚至比平时更快、更用力，仿佛要将某种积压的情绪狠狠发泄在锅铲和食材上。

直到深夜打烊，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个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旧书桌的狭小出租屋。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老旧窗户。深秋的冷风灌进来，吹散了一身的油烟味。远处，城市璀璨的灯火依旧，像一片片散落的、没有温度的星辰。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投向某个方向，那里是城市最繁华的地带，云栖雅筑那高耸的塔楼在夜色中只是一个模糊的、闪着微光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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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压垮的疲惫感，混合着如释重负的虚脱，如同冰冷的潮水般从脚底漫上来。没有预想中的快意恩仇，没有激动人心的解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空洞，沉甸甸地压在胸口。他参与了一场精密的谋杀，用法律做刀。他的手，终究沾上了洗不掉的、无形的血腥。他摸出烟盒，点燃一支劣质香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着他毫无表情、却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某些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彻底碎裂，再也无法复原。

顾晓妍和李明宇回答清北市，继续上学。

在拿到那份盖着鲜红法院印章的判决书副本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顾晓妍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赤脚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床沿。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判决书复印件，纸张的边缘被捏得发皱。判决书上温阳的名字和那个“有期徒刑十年”的冰冷字眼，在昏黄的灯光下异常刺目。

玷污你的罪人伏法了。

林晚棠学姐，你看到了吗？

她抬起头，空洞的眼神望向对面墙壁上污渍形成的模糊图案。脸上没有任何胜利者的喜悦，只有一片荒芜的苍白和深入骨髓的疲惫。那精心表演的惊恐脆弱早已褪去，露出底下被冰封太久、已然麻木的内核。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锁骨下方那道已经结痂、变成浅褐色的小小抓痕。那是她亲手制造的“证据”，一个谎言的开端。指腹下的触感粗糙而真实。为了保护自己，她将自己献祭给了仇恨，任由冰冷的器械侵入身体，任由屈辱成为武器的一部分。

她真的“保护好了自己”吗？

那个在云栖雅筑1102房间里冷静布局、眼神如冰刃的顾晓妍，和此刻坐在地板上、灵魂仿佛被抽空的顾晓妍，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为了复仇，她把自己变成了什么？

窗外隐约传来陌生的车流声和模糊的人语，提醒着她身处的异乡。这个小小的、昏暗的、散发着霉味的房间，像一个暂时的茧，包裹着她疲惫不堪的躯壳和那个千疮百孔、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灵魂。复仇的烈焰燃尽，只余下遍地冰冷的灰烬。前路茫茫，只剩下一片无声的虚无，在昏黄的灯光下，无边无际地蔓延。她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肩膀无声地起伏。没有哭声，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重的、仿佛要将她吞噬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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