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
滨海市被一层厚厚的寒意笼罩,街头的树木褪去了最后的叶片,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颤抖,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顾小茜站在清北大学的图书馆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无法平静。
自从她暗中委托陈骁搭建那个赌博网站,并巧妙地引导父亲和弟弟陷入其中后,她的生活就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宁静。每当夜深人静,她总会梦见父亲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梦见弟弟沉迷于赌博时扭曲的面孔,梦见母亲在绝望中哭泣的身影。这些梦境如同梦魇一般,紧紧缠绕着她,让她无法逃脱。
滨海市乡下顾小茜家
后半夜,一阵急促而粗鲁的拍门声猛然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开门儿!开门儿!快点儿开门儿!”一个不耐烦的男声在门外咆哮。
李秀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从睡梦中惊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满地嘟囔着:“这是谁啊?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披上外衣,拖着趿拉板儿鞋,慢悠悠地朝院子门口走去。
打开屋门,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李秀琴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眯起眼睛,努力适应着门外昏暗的光线,只见几个模糊的身影正站在门外,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用力拍打着门板,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这大半夜的,有啥事儿啊?”李秀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悦和困倦。
几个身形魁梧的男人不由分说地闯入了顾小茜的家中,他们手中紧握着各式凶器,眼神中透露出凶狠与决绝,显然来者不善。最后两名男子在踏入门槛的瞬间,默契地转身,悄无声息地将院门从内侧紧紧反锁,那沉重的“咔嚓”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仿佛是命运之轮无情转动的预兆。此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激烈冲突,已然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李秀琴猛然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注入,整个人瞬间支棱起来,她慌忙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屋里奔去,边跑边扯着嗓子喊:“老顾,老顾!快起来,高利贷的人找上门来了!小强,你赶紧把屋门锁紧实了,甭管外头发生啥,都别出来!”
顾大勇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惊醒,他迷迷糊糊地披上一件外套,踉跄着脚步就往院子里冲。院子里,七八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个个面露凶光,显然是有备而来。顾大勇虽然力大如牛,但面对这等阵仗,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日常里的血性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顾大勇怒吼一声,便与那七八人扭打在一起。然而,对方人多势众,且个个出手狠辣,顾大勇渐渐显得力不从心。在这激烈的打斗中,一个不留神,顾大勇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后脑勺不偏不倚地磕在了院子里的石磨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李秀琴躲在门后,透过门缝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她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却只能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引来更大的祸端。
那几个大汉见顾大勇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是没了气息,便相互对视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其中一人假惺惺地叹了口气,说道:“唉,大哥,人都死了,真晦气。这钱,看来是要不回来了。”说完,他们便开始动手收拾现场,将一切可能留下的痕迹都清理干净,随后便匆匆逃离了现场。
李秀琴其实是个外强中干的胆小鬼,待那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债主走远,确认四周再无危险后,她才敢战战兢兢地从屋里蹒跚而出,脚步慌乱地奔向躺在地上的顾大勇。她颤抖着双手,轻轻探向顾大勇的鼻息,却发现那曾经粗重的呼吸已不复存在。那一刻,她仿佛被雷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随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悲痛。
顾小强这时才从混乱中惊醒,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父亲。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惊恐与不可置信。家中不仅失去了顶梁柱,还背负着沉重的债务,债主们的凶狠模样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害怕自己也会成为他们下一个目标。
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顾小强,他环顾四周,村民们正围拢过来,议论纷纷,却无人能解他心中的恐慌。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做出了一个自私而决绝的决定——趁着众人还在看热闹、无人注意之际,他迅速返回屋内,胡乱地将家中所有能拿的现金、银行卡一股脑儿地塞进口袋,然后穿上衣服,偷偷摸摸地从后门溜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院子里,只剩下李秀琴一人,她跪坐在地上,双手捶地,哭得撕心裂肺,声音中充满了对命运的控诉和对未来的绝望。顾家的大院,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失去了往日的生机与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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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闻讯匆匆赶来,一踏入顾小茜家那略显破败的门槛,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顾大勇竟已没了气息。村长心中暗自思量,若是真将顾小茜娶回家,那些如狼似虎的债主岂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连自己都得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想到这里,他连连摆手,嘴里念叨着“算了算了”,脚步匆匆,生怕多留一刻便会惹祸上身,转身便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李秀琴在混乱中短暂地恢复了清醒,她焦急万分,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女儿顾晓倩的号码。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冰冷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声音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她本就脆弱不堪的心上。
清晨,天色尚蒙蒙亮,李秀琴便拖着沉重的步伐,挨家挨户地联系村里人,希望能有人帮忙处理顾大勇的后事。然而,平日里与他们家并不亲近的村民们,此刻更是避之不及,鲜有人愿意伸出援手。无奈之下,李秀琴只好找到了村里那条“一条龙”服务的丧葬团队,恳请他们代为处理。
丧葬事宜在一片冷清与匆忙中草草了结。顾大勇的遗体被简单而迅速地安葬,没有隆重的仪式,也没有亲朋好友的送别,只有几声低沉的啜泣在空旷的墓地上空回荡。
处理完一切后,李秀琴独自坐在家中那温暖的火炕上,手中紧紧抱着顾大勇的遗照,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灵魂已被抽离。火炕的热度透过衣物传来,却温暖不了她那颗冰冷而绝望的心。
儿子顾小强不知去向,电话始终无法接通,女儿顾小茜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李秀琴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这一生的点点滴滴,那些艰辛、那些泪水、那些无尽的争吵与失望,如同电影般在眼前一一闪过。
她不禁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与挫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终究没有落下。这一辈子,她觉得自己活得太过失败,没有给家人带来幸福,反而让他们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与挣扎之中。
火炕上的火光渐渐微弱,李秀琴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独与凄凉。她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也不知道这个家是否还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此刻的她,只能默默地坐在那里,任由思绪飘远,任由泪水在心底无声地流淌。
在清北市那家弥漫着烟酒气息与暗流涌动的暗夜酒吧里,昏黄的灯光下,顾小茜将一个用粗糙牛皮纸仔细包裹的袋子,轻轻地放在了坤哥手边。袋子里装着的,不仅仅是沉甸甸的钞票,更是她对现状无声的反抗与绝望中的一丝解脱。
坤哥眯起眼睛,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语气低沉而危险:
"小茜,你以为找那些人就能翻身?"他冷笑一声,"这世道,钱和权就像张网,一旦沾上,就别想干净脱身。那些黑社会?呵,比你想象的更狠——他们现在给你糖吃,等榨干你的血,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那就让他们把我剁碎了喂狗。总好过像我妈那样,把我卖给村长当小老婆,给他家生儿子。”
在她看来,与其被那些所谓的“家人”像商品一样贩卖,被无情地榨取每一分价值,甚至面临被卖给村长当小老婆、沦为生育工具的悲惨命运,她宁愿选择与这些黑社会打交道。至少,在她心中,这些黑社会的人拿了钱后,不会像家人那样对她拳脚相加,不会用那冷漠而残忍的眼神审视她,将她视为换取利益的工具。
她神色淡然,既未举杯共饮,也未多言半句,便毅然转身,消失在酒吧的霓虹灯影之中。待她离去,顾晓妍缓缓从VIP包间步出,坤哥见状,顺手为她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轻叹道:“顾小茜这孩子,命运多舛,也是个苦命人啊。”
顾晓妍闻言,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对顾小茜的境遇确实生出了几分怜悯。然而,在这场为林晚棠学姐复仇的大棋局中,每个人都是棋子,包括顾小茜自己。为了揭开真相,让所有涉事之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她们不得不做出牺牲,顾小茜也只是这庞大计划中的一环。在这条复仇之路上,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所有与这件事有关联的人,最终都将成为这场风暴中的牺牲品。
2009年1月,寒假伊始。滨海星耀医药科技集团门口。三栋百米高的建筑刺破云层,108层的钢结构身躯如同巨柱般耸立在城市东郊的天际线上。
朝阳初升,整面玻璃幕墙折射出冰冷的棱镜光芒,楼宇间交错的透明空中连廊,宛如巨人用银线编织的蛛网,将尖端医药科技的机密锁在云端。周子晴攥着简历,站在滨海星耀医药科技集团宏伟的入口前。她并非清北或滨海本地人,而是凭自身努力,从三线小城考入顶尖学府清北大学。尽管学业优异,容貌却平平无奇,是那种极易湮没于人群中的类型。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名校光环在滨海星耀这样国际化巨头面前,也显得单薄——那些坐享清闲、六险二金的关系户岗位,如同隐秘的暗流,靠的是血脉、交易或个人继承。大四最后一个学期迫在眉睫。周子晴投递的多份简历,皆因“经验不足”被各大厂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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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收到滨海星耀——这座滨海市最大跨国集团的管培生面试邀请,她心中难抑激动。即便是一月的凛冽寒风,也未能阻挡她的脚步,她早早便抵达门口排队等候。然而,大厂的光环终究吸引着无数竞争者。当周子晴满心期待地站定时,滨海星耀门前早已汇聚了不少从外地风尘仆仆赶来的面试学子。
九点刚过,星耀集团的安保人员便开启了厚重的玻璃大门。门外等候多时的应聘者们——清一色来自各大名校的毕业生和在校生——井然有序地步入集团大厅。他们的素养自然与争抢特价商品的人潮不同,举止间透着克制。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整齐排列的十六道闸机安全门,科技感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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