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叶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干燥的喉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没有闪避,而是挺直脊背,迎上王志刚审视的目光。那双曾燃烧着孤注一掷疯狂的年轻眼眸,此刻异常清澈而坦荡,带着一丝倔强的光芒:“报告长官!皮外伤,不碍事。”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稳定,在嘈杂的车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哦?”王志刚向前踱了两步,高大的身躯停在将叶面前不足一米处,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残留的、属于底层挣扎者特有的汗味、消毒药水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将叶?黑龙江人?”他瞥了一眼赵锐适时递过来的简易身份信息板——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姓名、年龄、籍贯、父母姓名(父亲已标注死亡)。他的目光重新锁定将叶的眼睛,“20岁?跟你爸学的格斗?”这看似随意的问话,实则暗藏机锋。
“是!长官!”将叶的回答依旧干脆利落,但提到父亲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王志刚深吸一口雪茄,浓郁的烟雾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形成一道短暂的、模糊的屏障。他透过烟雾,盯着将叶那双清澈却异常坚韧的眼睛,突然抛出了一个极其尖锐、如同淬火匕首般的问题,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昨天晚上,如果那个男人……没喝醉的话,就凭你学的那些,正面对抗,你能赢他吗?”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水潭的巨石,瞬间在周围凝固的空气里砸开巨大的涟漪!赵锐的呼吸瞬间停滞。几个副官下意识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光如同聚光灯般聚焦过来。就连不远处正在调整武器平台角度的工程师,也忍不住侧目。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将叶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有此一问。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深沉。脑海中,昨夜那场短暂而惨烈的搏杀如同高清影像般飞速回放:王小虎那狂暴如飓风的拳风、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绝对力量差距、每一次格挡卸力时手臂传来的剧痛、以及最后那记同归于尽般的扫腿带来的、足以令人昏厥的钻心断骨之痛……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烙印在神经末梢。那不是街头混混的打斗,那是真正的、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来的杀人技!纯粹的、野性的力量与经验的碾压!
片刻后,他重新抬起眼,目光如同淬火的钢钉,直视王志刚镜片后锐利的眼睛。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坚定,带着一种直面残酷现实的坦然:
“不能。”
他顿了顿,补充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差距很大。他的力量、他的实战经验、他的临场反应速度……都在我之上。他没醉,全力以赴的话……我撑不过一分钟。”没有任何掩饰,没有任何不甘的辩解,没有任何为失败寻找借口的意图。只有最纯粹的、基于冰冷现实的判断。这份清醒的自知之明和坦荡,在残酷的末世中,比一时的悍勇更为珍贵。
王志刚镜片后的眼睛微微一亮,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石。他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缓缓地、赞许地点了点头。他太了解王小虎了。那小子的格斗术,是他和刘振东在碧桂园那片尸山血海的血肉磨坊里,用无数次生死搏杀喂出来的野路子杀人技,后来又融合了暗刃特勤局最核心的精准狠辣。将叶能在王小虎酒醉状态下与其缠斗片刻,甚至差点以伤换伤,这本身就证明了其惊人的天赋、反应速度和骨子里的狠劲儿。而他此刻这份清醒的自知之明和直面差距的坦荡,更是让王志刚看到了某种更重要的、在末世中生存下去的基石品质。
“你母亲呢?”王志刚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人情味。
“谢谢长官!”将叶眼中瞬间迸发出真挚而强烈的感激光芒,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已经安排进西区总医院特殊看护病房了!医生……医生说病情很重,但用了最好的药,有……有希望!”那声音里压抑着巨石被搬开的狂喜和对眼前这位将军级人物的深深敬畏。一句轻飘飘的“王工让你打的”,竟然真的如同魔法一般,将他和他垂死的母亲从绝望的深渊边缘拉了回来!权力的触角,在这一刻,具象化为救命的药剂和生的希望。
“嗯。”王志刚点点头,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日常事务,将手中的雪茄在旁边的金属垃圾筒边缘用力摁灭。他抬手指了指身旁神情严肃的赵锐:“赵锐,我的副官。”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将叶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明确的期许,“世安军有世安军的规矩。正式加入,尤其是进入核心部门,必须要有看得见的贡献,证明你的价值。”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铁律,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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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段时间,跟赵锐。”王志刚下达了指令,语气不容置喙,“先从外围安保巡查做起。熟悉这里的规矩,了解我们维持的‘秩序’是什么,更重要的是,理解我们为什么要用钢铁和规则筑起这道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将叶受伤的腿,“腿脚利索前,多看,多听,少说,把你的力气用在脑子而不是拳头上。做得到吗?”
将叶的胸膛明显地起伏了一下,仿佛有一股滚烫的热流从心脏泵向四肢百骸。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刀的光芒。他猛地挺直脊背,左脚固定护具带来的不适似乎被强大的意志力完全压制,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声音洪亮得甚至短暂压过了车间的噪音:“报告长官!做得到!谢谢长官给我机会!”
那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对未来的渴望,以及一种愿意付出一切去抓住这唯一机会的决绝。
“去吧。”王志刚挥了挥手,不再看他,仿佛只是随手打发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传令兵。他转过身,重新投入到那张闪烁着复杂数据流的步战车改装蓝图上,眉头紧锁,似乎瞬间就将刚才的插曲抛诸脑后。但站在他身后的赵锐,以及周围几位资深的副官,都无比清晰地理解了这个指令的分量。能跟在核心副官身边,即使是做最外围的安保巡查,也是无数在底层挣扎的士兵、技术员挤破头都得不到的起点。这意味着进入了核心圈子的视野,意味着接触到了这末世堡垒真正的运转脉络。赵锐看向将叶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审视,多了几分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提点意味。他做了个简洁的手势:“跟我来。”
将叶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如沸的心绪,朝着王志刚那挺拔如松、专注于蓝图的背影,深深地、充满敬意地鞠了一躬,幅度之大,牵扯到肋骨的伤处,带来一阵刺痛,他却毫不在意。然后才拖着受伤的腿,尽可能快地跟上赵锐沉稳的步伐,融入了这片轰鸣作响、钢铁与能量交织的庞大交响曲之中。对于王志刚这样执掌着世安军科技命脉、动辄调动舰队资源、一个决策关乎无数人生死的巨头来说,一份救命的医药、一个人才的安置,确实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但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足以彻底扭转这个年轻人和他母亲在末世深渊中的命运轨道,将他们从地狱的边缘拉回,踏上一条布满荆棘却也充满可能性的未知之路。
下午五点三十分。广州城核心区,南段主城墙。
夏日的夕阳失去了正午的暴烈,化作熔金般的洪流,肆意泼洒在巍峨耸立的钢铁壁垒之上。冰冷的合金表面贪婪地吞噬着这最后的暖意,折射出壮丽却又令人心头发紧的、悲怆的橘红色光晕。巨大的、足以容纳数辆主战坦克并行的城墙上层平台,此刻却站满了小小的身影和陪伴他们的成年人。空气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铅块。
一年一度的“城墙认知课”。
这不是春游,不是庆典,而是末世广州城一项冰冷而必要的生存教育。所有隶属于世安军体系内、年龄在5至10岁的儿童及其监护人,都接到了强制通知。目的赤裸而残酷:让这些在相对安全的钢铁堡垒中出生、成长的孩子们,用最直接的方式,永远铭记高墙之外那片从未消失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恐怖根源。让他们明白,脚下这看似坚固的基石,是由鲜血、牺牲和无尽的死亡威胁浇筑而成。
家长们牵着孩子的手,神情大多肃穆,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和隐隐的抗拒。孩子们则穿着统一的、略显宽大的、印有小小磐石徽记的迷彩小背心,小脸上交织着好奇、懵懂,以及被大人凝重情绪感染的忐忑不安。他们被安排在城墙内侧相对开阔的区域,远离那冰冷垛口的边缘。只有少数身份足够核心的家庭成员,才有资格站在视野最佳、却也直面冲击的垛口观察区。
李峰便站在这里。他换上了一身笔挺的深灰色立领将军常服,金色的磐石徽记在夕阳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刚毅的面部线条在暖色调的光线下如同刀劈斧凿的雕塑,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怀里抱着小女儿李承宁。小姑娘似乎敏锐地感知到空气中弥漫的、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压抑气氛,乖巧地趴在父亲宽阔而坚实的肩膀上,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周围攒动的人头和远处巨大而沉默的垛口。李承安和李承俊穿着合身的小号作训服,一左一右紧挨着父亲站着。九岁的李承安努力挺直小胸脯,模仿着父亲那山岳般的沉稳,试图展现出小小男子汉的气概,但微微抿紧的嘴唇和下意识攥紧的小拳头,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六岁的李承俊则显得更为不安,小手紧紧抓着父亲常服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在他们不远处,李娜、顾晚清、刘振东(他换上了常服,但眼神依旧锐利)、王志刚(眼镜片上反射着夕阳的金光)、王小虎(膝盖的伤让他站立时重心微微偏向一边,脸上还贴着创可贴)等人也赫然在列。所有人都沉默着,目光投向垛口的方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静默。顾晚清的目光落在李承俊紧张的小脸上,又扫过李峰冷硬的侧脸,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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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缓流逝。夕阳下沉的速度仿佛加快了,城墙投下的巨大阴影如同墨汁般迅速蔓延,将墙外那片广袤的废墟荒原一寸寸吞噬。只有城墙顶端的探照灯尚未开启,世界被分割成泾渭分明的光明与黑暗。
终于,一阵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
两名身高超过一米九、如同移动堡垒般的世安军士兵,穿着厚重的“磐石III型”重型动力外骨骼,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从通道尽头走来。他们的头盔面罩已经放下,冰冷的复合装甲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哑光,只露出战术目镜那两点幽冷的红光,如同来自深渊的注视。他们合力抬着一个特制的、带有透气孔的金属笼子,笼子里,是两只被注射了镇定剂却因恐惧而不断扑腾鸣叫、羽毛凌乱的肥硕活鸡。鸡的叫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凄厉刺耳。
紧接着,又有两名同样武装到牙齿的士兵,推着一个带有轮子的、更加坚固的合金笼子过来。笼子里,赫然是一头健壮的成年雄鹿!它有着油光水滑的棕红色皮毛,强健的肌肉线条在皮毛下起伏,头顶分叉的鹿角在夕阳下如同精美的艺术品,闪烁着琥珀般的光泽。然而此刻,这头本该属于旷野的生灵,却被囚禁在冰冷的金属牢笼里。它惊恐万状地转动着湿润的大眼睛,焦躁地刨动着蹄子,发出低沉的、充满恐惧的“呦呦”声,每一次撞击笼壁都发出沉闷的声响,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这头鹿的出现,让许多家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全体注意!保持绝对安静!禁止喧哗!家长抱好或牵紧自己的孩子!捂住孩子的耳朵!未经允许,不得靠近垛口边缘!”一名高阶军官手持扩音器,站在高处发出指令。他的声音洪亮、冰冷、不带一丝情感,如同钢铁摩擦,在巨大的城墙上清晰地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种令人心悸的仪式感。
原本还有些细微交谈声和孩子们不安挪动声响的城墙,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仿佛凝固了。家长们纷纷蹲下身,将年幼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用手或衣物捂住他们的耳朵,或者遮住他们的部分视线,只留下观察的缝隙。一些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严肃和父母的紧张动作吓到,小嘴一瘪就要哭出来,却被家长严厉的眼神和手势制止,只能将恐惧化为无声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李峰低头,看向身边两个儿子。李承安仰着小脸,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一丝被强压下去的跃跃欲试,似乎在寻求父亲的许可。李承俊则更加害怕,小小的身体几乎要缩进父亲腿后。李峰的目光在李承俊脸上停留了一瞬,看到那无法掩饰的恐惧,最终,他微微颔首,只给了李承安一个无声的许可——作为长子,他需要更早地直面这个世界的残酷本质。
得到父亲的默许,李承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狂跳的心脏,挺直了小身板,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紧紧锁定在垛口边缘。
只见垛口边缘那两名钢铁士兵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执行最普通不过的训练科目,精准、高效、冷酷到极致。其中一人猛地拉开金属鸡笼的插销!
“咯咯——嘎——!!!”
伴随着凄厉到破音的绝望嘶鸣,两只活鸡被士兵如同投掷垃圾般,毫不犹豫地、用力抛向了城墙之外那片被夕阳金边勾勒、内部却已迅速被浓稠暮色吞噬的、巨大的、黑沉沉的城市废墟!
几乎在同一秒!
“砰!”一声沉闷的撞击!
合金鹿笼的厚重门闩被另一名士兵用覆盖着装甲的巨足狠狠踹开!
“呦——!!!”
被惊吓到极致的雄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充满无尽恐惧与求生的凄厉长鸣!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它后腿猛地蹬地,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如同一道棕红色的闪电,疯狂地冲出牢笼,纵身一跃,矫健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充满力量感的弧线,瞬间消失在垛口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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