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人民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走廊里光线惨白,照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青。
唐囡囡一路跑上来,气息还没喘匀,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一阵不算小,但也绝不算悲伤的议论声。
她放慢脚步,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扫过去。
嚯。
人还挺齐。
祖母黄兰英,穿着一身深色褂子,坐在长椅上,手里捻着串佛珠,眼皮耷拉着,看不出喜怒。
大伯唐建军和大伯母一左一右陪着她,正低声说着什么。
堂哥唐子龙和他那个未婚妻孔曦曦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孔曦曦正低头玩手机,唐子龙则一脸不耐地看着病房门。
二伯唐建宇和二伯母也在,站在窗边,像是局外人。
还有几个不认识的远房亲戚,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这阵仗,不像守候病人,倒像是……在开家族会议?
唐囡囡的心沉了沉,指甲掐进掌心。
她径直走过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她身上。
惊讶,打量,鄙夷,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哟,这不是囡囡吗?几年不见,差点认不出来了。”大伯母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惯有的尖酸,“这么急着赶回来,孝心可嘉啊。”
唐囡囡没理她,目光直接锁定唐建军:“大伯,我妈怎么样?我爸呢?”
唐建军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沉痛又当家的姿态:“书筝在里面,医生说是受了刺激,情绪不稳,需要静养。至于建山……”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消防的人来看过了,初步判断是作坊里老旧的电路问题,加上晚上熬豆浆,人可能太累了,没注意……唉,意外啊,谁也不想……”
“意外?”唐囡囡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冷飕飕的劲,“消防的正式鉴定报告出来了?”
唐建军一噎。
大伯母立刻接上话,声音拔高:“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不是意外还能是什么?难道还有人故意放火不成?你爸自己不小心,难道还要怪别人?”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睛剜着唐囡囡:“赶紧的,人都没了,早点入土为安才是正理!这天气,也放不住!签字吧,后面还有一堆事要办呢!”
她手里拿着一份不知道是什么的文件,就要往唐囡囡手里塞。
唐子龙也在旁边帮腔,语气带着施舍:“囡囡,知道你没经过事,害怕。别担心,后面的事有我和爸呢,肯定给二叔办得风风光光。”
孔曦曦终于抬起头,撇撇嘴,小声嘀咕:“就是,磨蹭什么呀……”
唐囡囡看着这一张张或虚伪、或刻薄、或急不可耐的嘴脸。
脑子里闪过父亲憨厚的笑容,闪过母亲电话里的哭喊,闪过司空瑾那句“小心些”。
怒火像浇了油一样,腾地一下烧遍了全身!
她猛地抬手!
没有去接那份文件。
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还在喋喋不休的大伯母那张脸——
“啪——!”
一记极其响亮、干脆利落的耳光,狠狠甩了上去!
声音清脆,回荡在走廊里,把所有杂音都压了下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
大伯母被打得脑袋一偏,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唐囡囡,像是见了鬼。
“你……你敢打我?!”
全场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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