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抚平世间一切烦忧的二胡声,在祝兴宗踏入院门的那一刻,便悠悠停歇。
林羽并未起身,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将那把古旧的二胡,轻轻靠在了身旁的石桌上。
祝青鸾对着祝兴宗盈盈一拜,便悄然退到了一旁,为他续上一杯温热的春茶。
祝兴宗也不客气,走到石桌旁,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杯便一饮而尽,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却浇不灭他心头那股熊熊燃烧的邪火。
“母后。”
他开口,腔调里满是无法排解的疲惫。
“朕快被他们逼疯了。”
他不需要任何铺垫,也不需要任何开场白。在这座宫里,在这棵梨树下,他不是那个威加四海的大明皇帝,他只是一个满心烦恼,来找母亲诉苦的儿子。
“今日在太和殿上,王崇和张敬又吵起来了。为了立储的事,就差没指着对方的鼻子骂娘了。”
“武将勋贵们,众口一词,非要立老大元龙。说什么他勇武果决,有朕当年的风范。”祝兴宗自嘲地牵了牵嘴角,“勇武?那是鲁莽!去年在雁门关,若不是龙卫拼死把他拖回来,他的脑袋早就被鞑靼人当球踢了!”
“文官集团呢,就更可笑了。全都跪在地上,哭着喊着要立老二元丰。说他仁孝爱民,有上古仁君之风。还把那本狗屁不通的《洪武法典》拿出来说事。”
“他们哪里是在为朕的江山社稷着想?他们是在为自己身后的派系,为自己家族未来的百年富贵铺路!”
“朕的儿子,在他们眼里,哪里还是皇子?不过是他们推到台前,用来争权夺利的旗帜!是工具!”
祝兴宗越说越是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拳重重砸在石桌上,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朕恨不得把他们全都砍了!可朕不能!这江山,离了他们,还真就转不动!”
“老大被那群武夫捧得不知天高地厚,整日只知弓马骑射,与那帮勋贵子弟称兄道弟。老二则被那群腐儒围着,满口的仁义道德。至于老三……他倒是个好的,可惜,太安静了,也太干净了,在这浑水里,他活不下去。”
他一口气将心中积郁的烦闷全都倾倒而出,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望着满树如雪的梨花,怔怔出神。
整个后苑,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只有风过,梨花飘落的簌簌声。
许久。
林羽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也没有去评判朝堂上的文武之争。
她只是伸出手,从袖中摸出了三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伸手。”
祝兴宗一愣,下意识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林羽将三枚铜钱放在他的掌心,又盖上他另一只手。
“心里想着你要问的事,摇六下。”
祝兴宗虽然不解,但出于对林羽无条件的信任,他还是照做了。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三个儿子的面容,以及朝堂上那两派争吵不休的嘴脸。
铜钱在他掌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六下之后,他摊开手。
林羽看了一眼那三枚铜钱的向背,又让他重复了一遍。
如此往复,共计六次。
林羽的指尖在石桌上,用茶水画出了一副繁复的卦象。
祝兴宗紧张地凑过去,他看不懂那些交错的线条,只能看到林羽的脸上,一片平静。
“如何?”他紧张地问。
林羽伸出手指,轻轻抹去了桌上的水渍。
“卦象混沌,云遮雾绕。储君之位,天机未显。”
祝兴宗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连干娘都算不出来吗?
然而,林羽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但卦中,血光冲天,兵戈四起。”
林羽抬起头,那双本该浑浊的老眼,此刻却仿佛能洞穿未来。
“十六,此局若解得不好,今日的储位之争,便是他日的祸乱之源。待你百年之后,今日的手足兄弟,便是明日的生死仇寇。”
“藩王各怀异心,拥兵自重,京城之内,权臣当道。你这二十多年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太平江山,用不了几年,便会重陷战火,分崩离析!”
这番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祝兴宗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藩王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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