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达·冯·安哈尔特紧抿着嘴唇,紫罗兰色的眼瞳中锐光闪烁,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意识到——她刚刚试图“教导”的,是怎样一个即将搅动整个欧洲风云的人物。
西尔维亚也紧紧的握住拉斯洛的手,似是要为他在众人的目光中加油打气。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拉斯洛,只是平静地迎着所有投向他的、复杂万分的目光。
他甚至没有看向高台上的姑母,只是微微昂起了头,那双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怯懦,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仿佛早已准备好接纳这一切的坦然与沉稳。
腓特烈皇帝最后的声音落下,为这场宣告画上了一个强有力的休止符:
“愿诸位尽情享受这个夜晚,并共同期待——一个由天主祝福的新开端。”
大厅在极致的寂静后,爆发出更加热烈的议论声。
而拉斯洛·冯·哈布斯堡,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少年,已然无可争议地成为了此地权力风暴的中心。
所有的算计、野心、恐惧与期待,都如同百川归海般,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随着腓特烈皇帝的身影消失在侧门,柔和的音乐再次流淌开来,然而舞厅中的众人却早已失去了歌舞的心思。
一道道目光如同实质般投向拉斯洛所在的方向,宾客们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开始缓缓地、不失优雅地向他聚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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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上前的是几位衣着低调却用料极为考究的中年男子,他们身上带着账簿与金币的气息。
“尊贵的殿下,”为首的一位来自奥格斯堡的银行家代表科赫先生,以极其恭顺的姿态躬身,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请允许我代表富格尔家族,向您未来的事业致以最诚挚的祝贺。”
“当然,若您在远行罗马与布达佩斯的伟业中,有任何资金上的需求,我们都愿为您提供…远低于市场水平的、最友好的信贷支持。”
他巧妙地用了“友好”一词,暗示着这绝非单纯的商业贷款,而是对未来国王的政治投资。
拉斯洛并未立刻回应这份“慷慨”,他只是微微颔首,用清晰又沉稳的声音答道:“科赫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哈布斯堡从不辜负真正的朋友。”
“待我需要与维也纳的富格尔银行商议时,会记得您的友谊;我相信我们未来会有更多的合作。”
在拉斯洛的脑海中,一个谋划多时的计划已然浮现:罗马!那是欧洲知识的交汇点,纵然有教会的压制,而新兴的商人和小市民对书籍的需求如同干渴的沙漠需要甘泉。
况且,在巨大的财富面前就算是教宗也会忍不住心动...
富格尔家族?他们庞大的资金流和人脉网络,正是撬动那个位于奥格斯堡的、名为古登堡印刷术的一个支点。
用近乎无息的贷款建起印刷工坊,如同制造知识的源泉,将古典着作、宗教典籍甚至拉斯洛的小说,源源不断地复制出来…这流淌的将不是墨水,而是金币的河流!
更关键的是,谁能掌控信息传播的源头,谁就拥有无形的权杖。这也是拉斯洛统合神圣罗马帝国计划的必要一步。
他需要富格尔的资本,而富格尔…最终会发现自己不过是给哈布斯堡的印刷机添柴的工匠。
这番回应,既未承诺具体事项,又给了对方一个极具分量的期待,将冰冷的商业借贷提升到了“友谊”与“深层合作”的高度。
银行家科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更深的期待与隐隐的兴奋。
他深深鞠躬,明智地退到一旁,明白自己的橄榄枝已被接下,未来大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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