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总是平静无波的灰蓝色眼眸中,首次清晰地掠过一丝罕见的错愕与波动,随即化为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深沉神色。
他凝视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动。
这位年少老成的遗腹子总是思虑的太多,因为他现在不是匈牙利国王、不是波西米亚国王、也不是奥地利大公。
他现在的绰号仍旧是那个似贬非贬的遗腹子,仍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实力来向一个少女许诺。
在他没握住应有的权柄之前,他不会轻易许诺。
而一路狂奔回城堡的比安卡,直到躲进无人的回廊阴暗角落,才敢停下来背靠着冰冷的石墙大口喘息。
她用手背紧紧捂着依旧发烫的脸颊,另一只手则轻轻触碰自己仿佛还在灼烧的嘴唇,眼中交织着巨大的羞涩、后怕、失控的慌乱。
在心底仍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为自己不管不顾地勇敢了一次而产生的巨大喜悦与酸楚的甜蜜。
她的心脏仍在疯狂跳动,仿佛在为她刚刚亲手写下的、充满未知的恋曲,敲打着激昂而忐忑的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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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光未亮,拉斯洛便已收拾妥当,悄然离开了维斯孔蒂家族奢华的客房。
没有隆重的告别仪式,只有女侯爵阿玛莉亚亲自在城堡侧门的马车旁等候送行。
“殿下如此匆匆离去,真是令人遗憾。”女侯爵脸上挂着惯有的、意味深长的笑容,声音在清冷的晨雾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还以为,您至少会多留几日,稍稍沉溺一下我们米兰…某位小姐的温柔乡呢。现在看来,倒是我低估了您的决心。”
拉斯洛神色平静,晨曦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映不出丝毫波澜。“短暂的停留是为了更远的征程,更何况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还会再见的。”
他的回答冷静而克制,清晰地表明了他对轻重缓急的判断。
女侯爵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欣赏。
“潜力并非实力,您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道理。”
她点了点头,语气变得更为郑重,“殿下,您的清醒与自知是您最大的智慧。愿维斯孔蒂家族永远能与您这样的朋友同行。”
说着,她从身后侍女手中取过一个小巧精致的丝绒盒子,递向拉斯洛:“这是比安卡拜托我转交给您的…一份小礼物,愿它伴您旅途平安。”
她没有透露更多关于礼物的细节,但那了然的笑容暗示了她知晓昨夜发生的小插曲。
紧接着,她又递上一份沉甸甸、封着维斯孔蒂火漆印的钱袋:“此外,这是家族以私人名义赠予您的五百金币旅资,聊表心意。”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告诫,“殿下,谨记在罗马,财可通‘神’。那里的圣殿固然光辉万丈,但其下的回廊与密室,往往需要黄金铺路,方能畅通无阻。”
就连同在亚平宁半岛的米兰也能知晓罗马教廷的腐败,甚至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可见其已经腐烂到根了。
拉斯洛接过礼物和钱袋,并未推辞,只是郑重地颔首:“您的礼物与忠告,我都收下了。维斯孔蒂家族的这份情谊,我铭记于心。”
他的回应同样干脆利落,表明他完全理解并接受了这份带着现实温度的支持与警示。
没有更多的寒暄,拉斯洛转身登上马车。
在侍卫的保护下,稳稳向永恒之城——罗马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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