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堡内部会议室的冷光灯坏了两盏,剩下的四盏在天花板上明灭不定,把桌面上散落的文件、咖啡渍、破碎的陶瓷片(上章霍兰德砸碎的咖啡杯残骸)都映得忽明忽暗,像一盘下到一半就崩盘的棋局。霍兰德坐在主位,双手攥着一份皱巴巴的“萨维奇背景调查报告”,指节泛白,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有偶尔颤抖的喉结,暴露了他的不平静。
“……我们失算了。”
这句话从霍兰德嘴里蹦出来时,会议室里静得能听到灯管的电流杂音。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对面的团队成员——艾琳娜攥着舆情报告的手指发白,马库斯盯着风险模型的屏幕不敢抬头,叶晴把脸埋在臂弯里,只有肩膀的起伏泄露了情绪。没人反驳,也没人接话,只有桌面上的文件在微风中轻轻翻动,像在无声地附和这场承认。
“我们只盯着他‘反米洛舍维奇’的立场,只把他当成‘推翻旧政权’的工具。”霍兰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把背景调查报告推到桌面中央,报告上“萨维奇早年参与塞族青年组织”的记录被红色马克笔圈出,却在最初的评估里被标注为“无关紧要的学生活动”,“我们低估了他的政治野心,更忽略了他骨子里的民族主义底色——他要的从来不是‘合作建立新政府’,是‘自己当国王’。”
叶晴突然抬起头,眼眶通红,手里举着一份泛黄的旧报纸剪报:“这是线人今早找到的,十年前的《瑞拉尼亚民族报》,萨维奇在上面发表过文章,说‘塞族应在巴尔干半岛重建主导地位’,还提到‘外部势力都是资源掠夺者’——我们之前的背景调查,把这份剪报归为‘学术观点’,没当成政治立场!”
剪报上的字迹模糊,却能清晰看到“民族主导”“驱逐掠夺者”等字眼,与萨维奇如今的政策主张如出一辙。陈序坐在会议室角落的阴影里,指尖摩挲着那支刻着“写温暖的话”的钢笔,笔杆上的刻痕硌得指腹生疼。他想起当初霍兰德团队给萨维奇做的“人设定位”:“温和改革派,跨民族包容者”,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他们为了“可控”而刻意编织的幻象——就像他当初在《天命宣言》里写的“民族平等”,只是为了符合“剧本逻辑”,却从未真正看清萨维奇的本质。
“风险模型也漏了关键变量。”马库斯的声音打破沉默,他调出之前的模型参数,屏幕上“个人野心权重”一栏赫然写着“5%”,远低于“外部支持权重(30%)”“民众基础权重(25%)”,“我们默认‘外部支持’能压制‘个人野心’,默认他会为了‘民众支持’妥协——可我们忘了,当权力足够大时,野心能吞噬一切,包括民众的信任。”
陈序的目光落在“5%”这个数字上,突然觉得无比讽刺。他们用精密的数据计算利益、评估风险,却把最关键的“人性欲望”当成了可以忽略的变量。就像他当初写《天命宣言》时,用细腻的细节塑造“亲民领袖”,却忘了在那些细节背后,可能藏着永不满足的权力欲——萨维奇举着陶土矿镐模型的笑容,不是“亲民”,是“表演”;他说的“我们”,不是“所有瑞拉尼亚人”,是“塞族的我们”。
“那现在怎么办?”艾琳娜的声音带着绝望,她的舆情屏幕上,“萨维奇”“民族英雄”的搜索量还在攀升,而“方舟”“外部干预”的负面标签已经扩散到欧洲多国,“断供预案启动后,他反而借‘外部报复’凝聚了塞族民众,科族那边的反抗也被他贴上‘通敌’的标签镇压——我们现在像个跳梁小丑,把他推上王位,再看着他把我们的脸踩在脚下。”
霍兰德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瓶威士忌,倒了满满一杯,却没喝,只是任由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晃荡。“联系科族武装,提供武器支持;同时启动‘舆论反击’,把萨维奇的民族主义言论、内部清理暴行整理成报告,交给国际媒体——哪怕不能推翻他,也要让他成为‘争议领袖’,让他的‘国王梦’做不安稳。”
“然后呢?”陈序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刺破了会议室里的“补救幻想”。他从角落站起来,走到桌面中央,指尖轻轻点在那份背景调查报告上,“然后科族武装和塞族军队爆发内战?然后更多像斯托扬、尼科拉的人死去?然后你再承认一次‘我们又失算了’?”
霍兰德的动作顿住,威士忌杯里的液体溅出几滴,落在文件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不然你想怎么样?”他抬起头,目光里带着挫败的愤怒,“看着他彻底掌控瑞拉尼亚?看着方舟在巴尔干的战略布局全毁?看着林溪的康复中心因为资金链断裂关闭?”
“我只是觉得好笑。”陈序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冰冷的嘲讽,他拿起那支钢笔,在“萨维奇背景调查报告”的封面上写下“意外国王”四个字,字迹锋利,像在纸上划刀,“你们总说自己是‘棋手’,说所有人都是‘棋子’,可你们连自己选的‘棋子’会变成‘国王’都没算到——你们所谓的‘战略’,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掌控欲;你们所谓的‘失算’,不过是终于看清了权力的真相:没人能真正掌控谁,除非对方愿意被你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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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霍兰德手里的威士忌杯偶尔碰撞桌面的轻响。陈序放下钢笔,走回角落的阴影里,重新拿起贴满便签的玻璃罩(他特意从指挥室搬到了会议室),看着上面卢卡、米拉、斯托扬、尼科拉的名字,又添上一行:“棋手失算,国王意外,代价是无辜者的命。”
窗外的虚拟街景依旧是瑞士的黄昏,玫瑰园里的阳光温暖而明亮,可陈序知道,在瑞拉尼亚的土地上,科族武装已经开始在南部集结,塞族军队在边境加强了巡逻,临时审查中心的哭声还没停止——这场由“棋手失算”引发的混乱,还要吞噬多少人的生命,没人知道。
霍兰德最终还是喝掉了那杯威士忌,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让他清醒。他看着团队成员开始忙碌地执行“补救方案”——艾琳娜在整理萨维奇的暴行照片,马库斯在调整风险模型的变量,叶晴在联系科族线人,只有陈序,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沉默地看着那盏明灭不定的冷光灯,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陈序突然想起《天局》里的混沌,那个以肉身化棋的痴人,最终还是输给了天。他想,霍兰德团队大概也是这样,以为自己在和“局势”下棋,却没想到,他们真正的对手,是人性深处那永远无法预判的、野心的洪流——而这股洪流,一旦被点燃,连“棋手”自己,都会被卷进失控的漩涡里,变成棋盘上的又一枚弃子。
他关掉了会议室里的舆情屏幕,上面还在播放萨维奇的演讲画面——那个“意外国王”正举着陶土矿镐模型,接受台下的欢呼。陈序的目光落在模型上,突然觉得那不是矿工的工具,也不是权力的权杖,而是一枚被棋子啃噬过的、沾满鲜血的棋盘碎片,提醒着每一个“棋手”:在权力的棋局里,没有真正的赢家,只有永不停止的牺牲与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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