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灵山圣境,大雷音寺。
佛光普照,梵音庄严。三千佛陀,八百罗汉,五百揭谛,无数菩萨,皆盘坐于莲台之上,聆听世尊讲法。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佛祖的声音,蕴含着无上妙理,让听者心神宁静,忘却三界烦恼,沉浸于“空”之大道。
讲到妙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然而,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佛祖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停了。
整个大雷音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佛陀罗汉,都从悟道的状态中惊醒,不解地望向宝座之上,那位万劫不磨的世尊。
他们看到,佛祖那张慈悲而又淡漠的脸上,流露出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神情。
那是一种……困惑,混合着一丝茫然。
这是什么?这股气息……非魔非仙,它不针对神魂,不侵扰道心,它……它只是一股纯粹的香气。可为何,我这万劫不磨的金身,竟会对它产生反应?
然后,在满天神佛的注视下,佛祖的鼻翼,微微抽动了一下。
就这一下,仿佛一个信号。
一股霸道绝伦,却又慈悲为怀的“香”,不知从何而来,无视了灵山的亿万重佛法禁制,直接钻入了在场每一位神圣的鼻孔。
那香味,仿佛在对他们所修持的“空”之大道,发起了最直接,最野蛮的挑战。
“空?空你个头啊!肚子都空了,还不赶紧开荤!”
这是一种亵渎,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然而,没有任何一位佛陀,能对此生出半分怒意。
他们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好香。
“世尊,您……您是否感知到了魔罗的侵扰?”观音大士手持玉净瓶,柳眉微蹙,第一个开口。
这股力量好生奇怪,它绕开了所有法则,无视一切神通,这已非魔罗手段。世尊……他的心境,竟有了一丝波澜。这比魔罗入侵,更为可怕。
也只有她,才能在这股香气的冲击下,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
佛祖没有回答。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试图用自身的无上佛法,去对抗这股突如其来的“食欲”。
他开始默念《心经》。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静心,凝神。万法皆空,此香亦是虚妄……
脑海中,却浮现出一锅奶白色的,浓郁如浆的汤。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不对,这“色”太过真实,这“香”太过具体。它有形,有质,甚至有温度……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块炖得软糯脱骨,入口即化的猪蹄。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我这舌根,竟在分泌津液?我这腹中,竟在隐隐轰鸣?我这身体,这被我早已视为空无的皮囊,竟在渴望?
耳边,响起了“咕嘟咕嘟”的,令人心醉的熬煮声。
“噗。”
一声轻响。
佛祖宝相庄严的脸上,嘴角,竟然留下了一滴晶莹的……口水。
轰!
整个大雷音寺,所有神佛的信仰,在这一刻,崩塌了。
佛祖……流口水了?
“阿弥陀佛……”佛祖缓缓睁开眼,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败了。我修行亿万载的定力,竟败给了一缕凡俗的香气。不……或许,这并非失败。这皮囊的本能,这生灵的渴望,亦是“法”,亦是“道”。我一直观“空”,却忘了“有”之本源。
他看着座下众弟子那一张张见了鬼的表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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