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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忆魂草（第1页）
阴河渡的水汽渐渐远了，脚下的路却越来越软，像是踩在浸了水的棉絮上。四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周围的彼岸花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齐腰高的忆魂草——草叶比之前更宽，淡蓝色的光也更亮，叶片上的画面不再是零星碎片，竟能连成简短的片段：有老妇在灶台前煮粥，有孩童在巷口追蝴蝶，还有书生在灯下写诗，只是每个画面的结尾，都会突然染上黑色，像被墨汁泼过，紧接着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顺着阴风钻进耳朵里。
“这草……怎么比刚才看得更清楚了？”林薇伸手想碰一下草叶，却被苏淼及时拉住。苏淼的护魂玉在掌心泛着微弱的绿光，刚才挡水鬼时裂开的细纹又深了些，指尖按在玉面上，能感觉到里面的灵力在慢慢流失。“别碰，忆魂草会吸执念，你刚才差点被水鬼头发缠上，魂息还不稳，一碰就会被它勾住心神。”
林薇缩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一丝凉意，她低头看着衣襟里的通行符，符纸边缘的金线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阴风里又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次不是模糊的“回来吧”，而是慕白清晰的笑声：“薇薇，你看我画的符，这次没歪吧？”她猛地抬头，却只看到晃动的忆魂草，草叶间的画面里，竟真的有个穿蓝外套的少年在画符，眉眼和慕白一模一样。
“别看！”江辰突然伸手挡住林薇的视线，冥晶的暗紫光顺着指尖飘出，在她眼前凝成一道淡紫色的屏障。屏障落下时，林薇眼前的画面瞬间消失，耳边的笑声也淡了下去，只剩下阴风的呼啸。“忆魂雾开始浓了，草叶会映出你最想见到的人，一旦盯着看，魂息就会被忆魂草缠上，到时候连镇魂铃都救不了你。”
江辰说话时，圣眸的微光在眼底轻轻颤动。他自己也能看到零星的影子——阿辞站在忆魂草甸的尽头，穿着素白的裙子，朝着他笑，只是每次想靠近，那影子就会化作淡蓝色的雾气，融进草叶里。他攥紧拳头，将冥晶的力量收回来，指尖的温度却比刚才凉了些——刚才对抗噬魂冥将时耗了太多冥力，现在连维持圣眸的微光都觉得吃力。
容奇扛着镇邪刀走在最前面，左臂的伤口用布条缠了三层，却还是能看到黑血渗出来，在布条上晕开小小的血斑。他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喘口气，刀身的金芒也比之前暗了许多，只能勉强在身前凝成一道半寸宽的光刃，斩断挡路的忆魂草。“老冥差，离望乡台还有多远？这草甸走起来比阴河渡还耗力气，再这么走下去，不等遇到影卫，我们就得先垮了。”
老冥差拄着一根捡来的枯树枝，走得踉踉跄跄。他的头发比刚才更白了，脸上的皱纹里沾着淡蓝色的草屑，看起来像是老了好几岁。“快了，过了这片草甸，前面有个‘断魂崖’，崖下就是望乡台的山脚。只是这草甸以前没这么大，也没这么邪性……”他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草叶，声音发颤，“你们看！草叶上的画面，是冥府的旧模样！”
四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几株忆魂草的叶片上，映出了热闹的冥府街道——冥差穿着黑色的衙役服，在路边巡逻；魂灵们排着队，往望乡台的方向走；街边还有卖冥币的小摊，摊主笑着和客人打招呼。只是这画面维持了没几秒，就突然被黑色的噬魂气覆盖，街道上的冥差和魂灵纷纷倒下，化作一缕缕黑烟，只剩下空荡荡的街道，在草叶上慢慢褪色。
“这是……三年前的冥府？”苏淼的声音带着惊讶，护魂玉突然发烫，绿光映在草叶上，让那画面又清晰了一瞬。她想起父亲苏忠说过，三年前冥府突然发生变故，很多冥差都失踪了，原来竟是被噬魂气所害。“老冥差，三年前的变故，是不是和‘王’有关？”
老冥差点点头，眼睛里满是悲伤：“就是‘王’搞的鬼！它先用噬魂气污染了地脉，然后派噬魂冥将杀了不少冥差，最后才占了阎罗殿。当时我负责地脉维护，看到地脉里的黑气，想上报给阎罗，结果被‘王’的人发现，差点丢了魂，最后还是逃到凡间才活下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枯树枝在手里抖得厉害，“要是当时我能早点把消息传出去，或许冥府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别自责了。”林薇轻轻拍了拍老冥差的胳膊，虽然她自己的手腕还在疼，却还是挤出一个笑容，“现在我们来了，一定会帮你把冥府救回来的。你看，我们都闯过鬼门关了，还怕这望乡台吗？”
老冥差抬起头，看着四人坚定的眼神，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落在忆魂草上，草叶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淡蓝色的光暗了一瞬。“好，好……有你们在，一定能行。”
就在这时，前面的忆魂草突然“哗啦”一声响，几株草叶被拦腰折断，淡蓝色的汁液溅在地上，竟凝成了小小的怨魂——不是之前的水鬼，而是半透明的“忆魂怨魄”，它们只有巴掌大，浑身泛着淡蓝的光，手里攥着细碎的草叶，朝着四人的方向飘来，嘴里发出“嘤嘤”的哭声，听起来像是孩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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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忆魂怨魄！”老冥差往后退了一步，枯树枝掉在地上，“它们是被忆魂草困住的魂灵残体，被噬魂气染过之后，会缠上活人的魂息，吸走执念！”
一只忆魂怨魄率先扑上来，朝着林薇的手腕飞去。林薇刚想躲开，却感觉手腕一麻，之前被水鬼头发缠过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竟让她动弹不得。那怨魄趁机贴在她的手腕上，淡蓝色的光瞬间变暗，林薇的脸色也跟着白了几分，耳边又响起了慕白的声音：“薇薇，别挣扎了，跟我走，我们回临安城，再也不闯冥府了。”
“林薇！别听它的！”苏淼立刻将护魂玉的绿光往林薇手腕上送，绿光碰到忆魂怨魄时，发出“滋啦”的声响，怨魄尖叫着飞了出去，化作一缕淡蓝色的雾气。林薇的手腕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红印，像被蚊虫叮咬过，却还是隐隐作痛。
另一只忆魂怨魄朝着容奇飞去，它贴在容奇的左臂伤口上，淡蓝色的光瞬间变成黑色。容奇闷哼一声，感觉伤口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比之前被恶犬咬过还疼，眼前也开始出现幻觉——何朗秋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镇邪刀，笑着说：“小奇，刀拿稳了，别慌，有我在。”
“何前辈……”容奇下意识想伸手，却被江辰一把拉住。江辰催出冥力，暗紫色的光刃朝着忆魂怨魄劈去，怨魄瞬间被劈散，化作雾气。“容奇哥，别被幻觉骗了！这怨魄在吸你的执念，一旦你认了幻觉，魂息就会被它勾走！”
容奇猛地回过神，甩了甩头，眼前的幻觉消失了，只是左臂的伤口更疼了，黑血渗得更快，把布条都染透了。“多谢，要是刚才没拉住我，恐怕……”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江辰打断他的话，指着前面的草甸，“更多的怨魄过来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片草甸，不然等它们聚多了，就算有镇魂铃也没用！”
果然，前面的忆魂草开始剧烈晃动，上百只忆魂怨魄从草叶里钻出来，它们聚在一起，形成一道淡蓝色的雾墙，朝着四人的方向飘来，哭声也变得越来越响，像是有无数个孩童在同时哭泣，听得人心里发慌。
苏淼将护魂玉举在身前，绿光慢慢扩展开，将四人都罩在里面。“我用护魂玉挡着它们，你们跟在我后面，尽快穿过草甸！江辰，你用冥力断后，别让怨魄缠上我们的脚；容奇哥，你帮我看着前面的路，别踩到陷进去的草坑；林薇，你扶着老冥差，别让他走散了。”
四人立刻分工，苏淼走在中间，绿光屏障像半透明的蛋壳，将怨魄挡在外面；江辰走在最后，冥力的光刃时不时劈出，斩断缠上来的怨魄；容奇走在最前，用镇邪刀拨开挡路的忆魂草，警惕地看着脚下的草坑——有的草坑被草叶盖住，踩上去就会陷下去，里面满是淡蓝色的汁液，像是忆魂草的“血”；林薇扶着老冥差，一步一步地跟着，时不时提醒他小心脚下。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面的忆魂草终于变稀疏了，草甸的尽头隐约能看到一道黑色的崖壁——正是老冥差说的断魂崖。崖壁上爬满了黑色的藤蔓，藤蔓间能看到细小的石缝，像是通往崖下的小路。
“快到了！前面就是断魂崖！”老冥差激动地喊道，脚步也快了些。
可就在这时，苏淼的护魂玉突然“咔嚓”一声响，绿光屏障上的细纹瞬间裂开，变成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裂缝。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绿光也暗了下去，几只忆魂怨魄趁机钻了进来，朝着林薇和老冥差飞去！
“小心！”江辰立刻催出冥力，将靠近的怨魄劈散，可还是有一只怨魄贴在了老冥差的肩膀上。老冥差发出一声惨叫，肩膀上的衣服瞬间被淡蓝色的光染透，他的脸色也变得惨白，身体开始摇摇欲坠。
“老冥差！”林薇赶紧扶住他，却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凉，像是在慢慢失去温度。
容奇停下脚步，转身挥刀，将剩下的怨魄全部劈散，然后走到苏淼身边，帮她扶住护魂玉：“还能撑住吗？要是不行，我们就先在草甸边缘休息一会儿，等恢复了再走。”
苏淼摇摇头，擦了擦嘴角的血，将剩下的灵力全部注入护魂玉，绿光屏障勉强维持住，却比之前薄了许多：“不能停！前面就是断魂崖，只要过了崖，就能到望乡台山脚，到时候就能暂时躲开这些怨魄了。老冥差的魂息被怨魄吸了些，得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用镇魂铃帮他稳住魂息。”
江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镇魂铃，轻轻摇了一下。“叮”的一声脆响，老冥差肩膀上的淡蓝色光瞬间淡了些，他的脸色也稍微好了点，能勉强站稳了。“我们走，尽快过断魂崖。”
四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出忆魂草甸，来到断魂崖下。崖壁比远处看的更陡，藤蔓也更粗，有的藤蔓像手臂一样粗，上面还长着尖刺，不小心碰到就会被划伤。崖下的小路只有半尺宽，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隐约能听到崖底传来的风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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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冥差靠在崖壁上，喘着粗气，指着小路：“顺着这条路走，就能到望乡台的山脚。只是这路以前有护栏，现在……现在护栏应该被噬魂气毁了，走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别掉下去。”
容奇先踏上小路，镇邪刀插在崖壁的石缝里，慢慢往前走：“我先探路，你们跟在我后面，一步一步地走，别慌。”他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要确认脚下的石头是否稳固，左臂的伤口虽然疼，却还是紧紧抓着刀身，不敢放松。
江辰扶着老冥差，跟在容奇后面；苏淼和林薇走在最后，护魂玉的绿光始终罩着四人，警惕地看着周围的黑暗。小路两旁的黑暗里，时不时会传来“窸窣”的声响，像是有东西在里面蠕动，却始终没看到身影，只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腥气，和阴河渡的水鬼味道很像，却又更浓些。
“前面就是山脚了！”容奇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光亮。四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小路的尽头，有一片淡蓝色的光——是望乡台山脚的忆魂雾，只是那雾气比草甸的更浓，隐约能看到雾气里，有无数道影子在晃动，像是在等着他们靠近。
阴风从雾里吹出来，带着更浓的怨气息，还有隐约的铃铛声——不是镇魂铃的清脆，而是更沉闷、更诡异的铃声，像是从望乡台的顶端传来，在黑暗里慢慢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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