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得桌上那盏油灯晃了两下。我刚跨出门槛,听见她声音轻飘飘地落在我背后。
我没回头,也没停步。
廊下的灯笼还亮着,昏黄的光映在青砖上,像撒了一层薄薄的铜粉。我本打算回西厢房凑合一觉,走了几步,却拐进了院子角落的茶棚。那里有张竹椅,歪着一条腿,坐上去会吱呀响。我就是故意要它响。
果然,不到半炷香工夫,脚步声就来了。
她披了件外裳,发髻松了一半,手里攥着那支九鸾步摇,像是半路摘下来的。看见我坐在那儿,她顿了顿,没问“你怎么还没睡”,也没说“我找你有事”。
她只站在檐下,把步摇往怀里塞了塞,低声说:“你还记得……我说的那个人吗?”
我知道她指的是谁。
我没应,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肩头几乎挨着我的手臂。
“小时候,我最怕听见他靴子踩石板的声音。”她望着尚书府主院的方向,“每次他宴客回来,要是觉得我不够乖,就会让人把我带到祠堂去。”
“跪多久?”
“看他的心情。”她笑了笑,可那笑没到眼底,“有时候是半个时辰,有时候是一整夜。有一年冬天特别冷,地上结了霜,我跪下去的时候膝盖像被刀割。婢女们不敢送毯子,连茶都不敢递。”
她说这些话时很平静,仿佛在讲别人的事。可她的手慢慢蜷了起来,指甲掐进掌心。
“后来有一天半夜,侧窗突然动了一下。我吓了一跳,以为是鬼。结果有人从外面撬开窗栓,塞进来一个油纸包,还有双厚棉袜。那包子还是热的,咬一口,芝麻馅直往外流。”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也不敢问。但我一直留着那双袜子,藏在床底下三年,破了也不肯扔。因为我知道——那是母后的人。只有她,才会在意我冷不热。”
我听着,没打断。
她转过头来看我:“你不问我为什么那时候不说?不怕我是装可怜,想博你同情?”
“你要是想演,”我说,“不会选这么个地方哭。这儿风大,吹得人头疼,眼泪都没法好好流。”
她一怔,随即笑出声来,这次倒是真笑了几分。
“你还挺了解我。”
“不了解。”我摇摇头,“我只是知道,一个人能在这种地方活下来,靠的不是软弱,是狠劲。你嘴上说着‘我想吃口热饭’,心里早把那些让你挨冻的人记了一遍又一遍吧?”
她没否认,只是低头摆弄那支步摇,珠子轻轻磕在膝盖上,发出细微的响。
“其实那天之后,每年生辰前后,我都会收到东西。”她说,“有时是一块桂花糕,有时是一枚铜钱,压在窗台或者枕头底下。没人看见是谁送的,连守夜的婆子都说没见人影。”
“他们怕你死得太早。”我接道,“也怕你活得不够像棋子。”
她点点头:“所以我才一直忍。装傻、听话、敬酒、赔笑,哪怕明知道他们在看我笑话,我也照做。因为我得活着,等哪天能自己掀桌子。”
我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身子微僵,没抽回去。
“琬儿。”我叫她名字,语气不像平时那么带刺,“你不用非得等到那天才喘气。你现在就可以难过,可以恨,可以摔东西骂娘。没人规定废皇后的孩子必须一辈子端着架子走路。”
她抬头看我,眼睛有点湿,但没流泪。
“你说得轻松。”她嗓音哑了点,“可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发烧到说胡话,喊了声‘娘’,第二天就被罚抄《女诫》一百遍。父亲说我失仪,惊扰祖宗。我就一边咳一边写,墨汁混着鼻血滴在纸上,像梅花。”
我捏了捏她的手指:“那你现在想不想撕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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