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板落在掌心,花面朝上。巷口那只黑猫已经不见了,风也停了。我收起铜板,转头看谢琬。
她靠着井边的石沿坐着,脸色有点白,耳侧那道红痕还在渗血丝。我没说话,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干净布条,沾了点水,低头给她擦。
“裴夫人的毒劲比以前差远了。”我说,“连耗子都迷不倒。”
她没应声,手指一直攥着玉珏,指节发青。
我收回手,把布条扔进井里。抬头看了眼客栈二楼,那扇半垂帘子的窗还亮着光。我们得回去,但不能急。
我扶她站起来,一手搭在她肩上,往巷外走。脚步放得很轻,每一步都先听清楚四周有没有动静。巡丁换岗的灯笼光已经往东去了,西市那边马蹄声也没了。南边安静得过分,反倒适合藏人。
走到客栈后门,我推开门缝看了看。院子里没人,只有一只老狗趴在柴堆旁打盹。我拉着谢琬溜进去,绕到楼梯口,一步步往上走。
房间在二楼拐角,门没锁。我先进去,确认窗子关着,桌上的茶壶还是热的,说明没人动过。谢琬跟进来,靠在床边坐下,喘了口气。
“你累了吧。”我说。
“还好。”她声音有点抖,“就是……总觉得还有人在看着。”
我走到窗边,掀开一条缝往外看。屋顶、墙头、街角,都没人影。可我知道,刚才那一战太顺利了。裴党的人不该那么弱。
正想着,瓦片突然响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是有人踩上去的声音。很轻,但连续三下,像是试探。
我折扇已经在手里了。谢琬察觉到不对,也站了起来。
下一秒,窗户被人推开。一道身影跳进来,鹤氅飘了一下,银须微动,手里抱着龟甲。
我扇子直接抵在他喉咙上。
“阁主?”我冷笑,“你不该在数金子吗?”
他没躲,反而笑了:“十箱金我收了,命我也算清了。”
谢琬站在床边没动,声音紧绷:“你说什么?”
天机阁主看着她,眼神忽然变了,像换了个人。“谢小姐有三劫。”他说,“躲不过。”
我扇子没松:“哪三劫?别整那些云山雾里的词。”
他低头,把龟甲放在桌上,抬手一掷。三枚古钱在甲面上滚了几圈,停下时全是正面。
“第一劫,真假千金。”他指着谢琬,“你身世未明,天下人都想拿你当棋子。有人要你死,有人要你活,都不是为你。”
谢琬咬住嘴唇:“这不算劫,这是他们造的局。”
“第二劫,皇陵命途。”阁主继续说,“机关杀阵,箭雨连天。你进去时活着,出来时不一定。”
我皱眉:“那天我们差点没出来。”
“第三劫,九鼎天命。”他转向我,“得之者昌,失之者亡。九州鼎出世,天下重定。可鼎不认人,只认命格。而她的命格,必须有人替她挡灾。”
谢琬问:“谁?”
“他。”阁主看向我,“楚昭。七日后申时,皇陵旧址地脉震动,鼎将现世。那一瞬间,会有箭射向你。他若不在你身前,你会死。”
我笑了:“所以你是来告诉我,我要当肉盾?”
“你要不当,这天下早塌了。”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今天会下雨。
谢琬突然开口:“凭什么是我?为什么每一关都是我在死?”
“没人选你。”阁主说,“是你生在这盘棋里。皇后送你出宫,是为了让你活。可活着,就得扛劫。”
我盯着他:“你算这些,图什么?黄金不够花?”
“我图的是平衡。”他拿起龟甲,“星象乱了二十年,就等一个人破局。她背三劫,你破三劫。你们两个,缺一个都不行。”
屋里静下来。烛火晃了一下,映在墙上的人影拉得很长。
谢琬低着头,手指摩挲着玉珏边缘。她声音很小:“如果我是灾星……是不是离我远点才safest?”
我转头看她:“safest是什么?”
她愣了一下:“啊?我……我说安全。”
“你又说胡话了。”我走过去,把鼎图从怀里拿出来,摊在桌上,“三劫听着吓人,其实都是人搞的鬼。真假千金是裴仲渊放的谣言,皇陵杀阵是沈无咎设的局,九鼎现世是我们自己找的。哪一劫不是人在作?”
她抬头看我:“可预言说你会替我挡箭。”
“我会算。”我把图卷起来塞进袖子,“所以我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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