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敢?”
律法天君的声音,如万载玄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审判的重量,回荡在死寂的废墟之上。他手中的春秋戒尺虽已收敛光芒,但那股源自人族至高法理的无上威严,却依旧死死地锁定着韩宇,仿佛只要他露出半分迟疑,便会引来雷霆万钧的镇压。
苏九儿的心,瞬间揪紧。她知道,这看似是询问,实则是最后通牒。至圣学宫,那是整个人族文明的核心,是儒门道统的祖庭,其内不知有多少沉睡的老怪物,更传说有圣人遗宝镇压气运。此去,无异于龙潭虎穴。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韩宇的脸上,没有半分凝重,更没有丝毫惊慌。
他只是,用一种略带几分好奇的、仿佛在打量一件新奇玩物的眼神,看了看律法天君,随即,轻轻地,笑了。
“敢?”他摇着羽扇,慵懒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一个有趣的字眼。对于武者而言,有敢与不敢之分,因其面对的是生死。但对于医者而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片满目疮痍的仙山,悠悠道:“只有‘可医’与‘不可医’之别。此山病入膏肓,自取灭亡,是为‘不可医’。”
随即,他的目光,穿透了遥远的时空,仿佛落在了那座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至圣学宫之上,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
“至于那至圣学宫嘛……听闻是天下文脉之所在,浩然正气之源流。不知,这等万古不朽之地,是否也藏着什么,难以根治的沉疴痼疾呢?”
他转过头,对着律法天君,露出了一个和煦的、人畜无害的笑容,仿佛一个找到了新研究课题的痴人。
“也罢,既然前辈盛情相邀,在下,便随你去走一遭。就当是……一场有趣的‘会诊’吧。”
这份从容,这份淡定,这份将至圣学宫的传召,视作一场“会诊”的超然姿态,让律法天君那颗坚如磐石的道心,再次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面对天刑殿的审判,面对至圣学宫的传召,竟没有半分敬畏,只有一种仿佛在俯瞰众生的、纯粹的好奇。
“好!”律法天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翻涌的异样情绪,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威严,“既如此,那便,启程吧!”
他说着,目光却落在了韩宇身旁,那头如同山岳般,散发着无尽凶威的末日龙兽身上,眼中充满了警惕与杀意,“此獠凶性滔天,覆灭仙宗,罪孽深重!本君,当先将其镇杀,以儆效尤!”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几名大儒,已然气息涌动,隐隐结成战阵,准备对这头刚刚才逞过凶威的巨兽,发动雷霆一击。
“前辈,且慢。”
韩宇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脸上露出了“你们又搞错了”的无奈表情。
“我说了,它,是我的‘病人’,而非‘凶兽’。”他缓步走到末日龙兽那巨大的头颅旁,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它那冰冷的、新生的暗金色鳞甲,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它刚刚经历了一场‘心魔剥离’的大手术,神魂尚不稳定,需要在一个绝对安静,不受外界浊气侵扰的环境中,静养调理。此地,显然不合适。”
“那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李子玄此刻已经彻底代入了“捧哏”的角色,连忙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韩宇微微一笑,说出了一番让在场所有饱读诗书的大儒,都为之瞠目结舌的话。
“身为医者,随身开辟一方用于隔离病患、储存药材的‘药庐洞天’,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他说着,并指如剑,对着自己与末日龙兽之间的虚空,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法则波动,没有撕裂空间的光芒万丈。
那片虚空,只是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泛起了一圈圈翠绿色的、充满了无尽生命气息的涟漪。随即,一个由无数翠绿色符文交织而成的、散发着勃勃生机的漩涡,悄然浮现。
“去吧。”韩宇轻轻拍了拍龙兽的头颅,“安心静养,待我‘会诊’归来,再为你,进行下一步的调理。”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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