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师爷眼中精光一闪,没有再追问,只是笑了笑:“听起来,倒是些好东西。若有机会,倒是可以见识见识。”
通过这次看似随意的交谈,阿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山中的勘验,进展顺利。刘师爷态度的缓和,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悬了许久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他知道,第一道难关,他们闯过来了。
但他也清醒地认识到,这仅仅是开始。核心区的勘定、开采范围的谈判、收益的分配比例……每一关,都将是更加艰难的博弈。而他,作为实际上的人质和关键的“信息持有者”,必须在这省城的囚笼中,继续为家乡争取最大的利益。
他更加频繁地通过弈棋与刘师爷进行“交流”。在棋盘上,他不再仅仅是防守,而是开始尝试着进行一些“进攻”。他会主动放弃一些无关紧要的“实地”,去换取对“大势”的掌控,然后,在关键时刻,利用自己对“势”的理解,去威胁刘师爷的大龙。
“好棋!好一个‘围魏救赵’!”一次,刘师爷看着自己一条看似无懈可击的大龙,被阿木几手看似轻描淡写的棋,硬生生地掐断了归路,忍不住拍案叫绝,“你这棋,越来越有‘大局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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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平静地落下一子,彻底将刘师爷的大龙置于死地,才缓缓说道:“师爷过奖。弈棋如治事,有时不能只盯着眼前的‘矿’,也要看到山里的‘林’。矿总有挖完的一天,但林,只要养护得当,却能生生不息。我们寨子,愿意和官府一起‘下’这盘大棋,但我们希望,这盘棋能下得长久一些,而不是只争一时一地的输赢。”
他的话,通过棋局,清晰地传递了过去。他是在告诉刘师爷,黑山寨追求的不是一次性的补偿,而是长久的、可持续的生存和发展。
刘师爷沉默地看着棋盘上自己那条被围死的“大龙”,又看了看阿木,眼神变得异常复杂。他从这个少年的身上,看到了一种远超其年龄的智慧和远见。这让他更加确信,将阿木留在身边,作为谈判的“桥梁”,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与此同时,阿木开始进行一项更为大胆、也更为艰难的尝试——主动与“石灵”进行更深层次的沟通。
他不再满足于被动接收对方那混乱的情绪碎片。他要主动地,跨越这数百里的空间,向地底那古老意志,传递省城的信息,传递谈判的进展,甚至传递他对未来的构想。
这个过程,极其困难,也极其危险。
夜深人静,阿木盘膝坐在床上,将那枚叶符紧紧贴在眉心。他闭上双眼,将全部的精神力,如同抽丝剥茧般,从身体中剥离出来,注入叶符之中。他的意识,化作一道微弱的光,顺着那根无形的、时断时续的联系,向着遥远的黑风涧飞去。
省城的喧嚣,高墙的阻隔,都在他的意识中远去。他仿佛变成了一缕风,一片云,穿过了层峦叠嶂,看到了熟悉的山川河流。他“看到”了被官军围困的寨子,看到了巴叔忧愁的脸,看到了岩哥警惕的眼。他继续下沉,穿透了厚厚的岩层,终于,来到了那片幽暗、广袤、充满了磅礴能量的核心空间。
“石灵”依旧在那里,像一座由无数水晶和岩石构成的、沉睡的山脉。它散发着古老、威严、不容侵犯的气息。
阿木鼓起全部的勇气,将自己的意念,化作最纯粹的图像和情感,传递了过去。
他传递的画面,是官军后撤,是寨门紧闭但不再有厮杀,是胡工匠一行人在外围小心翼翼地勘测。他传递的情感,是“暂时安全”,是“休战”,是“正在尝试沟通”。
接着,他开始“描绘”他的构想。他描绘了一幅画面:在核心区之外,划出一条清晰的界线。界线内,是“石灵”的领地,神圣不可侵犯。界线外,人类可以进行有限度的、有节制的开采。他们会像敬畏神明一样,敬畏这片大山,绝不会再次惊扰它的沉睡。
最后,他甚至尝试着传递一些更复杂、更抽象的概念。他传递了省城的繁华,那高耸的楼阁,那川流不息的人群,那与山林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欲望和算计的“人间”。他也传递了这种繁华下的困苦,那些衣衫褴褛的穷人,那些为了生存而挣扎的百姓。他想告诉“石灵”,山外的人类,并非都是贪婪的掠夺者,他们也有自己的无奈和苦衷。他们需要大山,但大山,也可以以一种更温和的方式,接纳他们。
这个过程,对阿木的精神消耗是巨大的。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当他从冥想中醒来时,总是面色惨白,冷汗浸透衣衫,头痛欲裂,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一般。他传递出的意念,也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不知道那古老的意志,能理解多少。
“石灵”大部分时间依旧沉默,如同亘古不变的岩石,对阿木的“倾诉”毫无反应。这巨大的沉默,常常让阿木感到绝望。
但他没有放弃。他日复一日地坚持着。他相信,只要他足够真诚,足够持久,总能触动那颗沉睡了亿万年的“心”。
终于,在一个精神力高度集中、几乎与叶符融为一体的夜晚,当他再次传递出那个“共同守护、和谐共存”的构想时,他感受到了一丝回应。
那不是语言,也不是清晰的图像,而是一种极其微弱的、带着困惑与审视意味的“回响”。那回响,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泛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它不再是单纯的愤怒或焦躁,而更像是一种深沉的、缓慢的“思考”。
阿木的精神之海,仿佛被这丝涟漪轻轻拂过。他“听”到了一个疑问,一个来自远古的、模糊的疑问:“……蝼蚁……为何……要与山……共存?”
这丝回响,虽然微弱,却如同惊雷,在阿木的脑海中炸响!他成功了!“石灵”感受到了他!并且,开始尝试理解他!
一股巨大的喜悦和力量,瞬间充满了阿木的全身。他不再感到疲惫,不再感到孤独。他知道,他不再是孤身一人在战斗。他的身后,不仅有亟待守护的家园和亲人,还有一个虽然无法直接沟通、却已经开始与他产生共鸣的古老存在!
他不再是那个被囚禁在省城小院里的无助少年,他成了连接人类世界与自然意志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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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巡抚衙门的新指令,正式抵达了黑山镇。
围困的官军,按照命令,后撤了五里。那些架在山头上的、黑洞洞的炮口被收了起来,营地的防御工事也明显减弱,转为一种警戒姿态。整个黑山镇的紧张气氛,为之一缓。
胡工匠拿着盖有巡抚大印的正式文书,在巴叔带领的一队猎人的“护卫”(实为监视)下,来到了黑风涧的入口处。在那里,老祭司指派的两位寨中代表,早已等候多时。一位是略通官话、见多识广的老猎人,另一位是寨子里最懂山石纹理、被称为“活地图”的老人。
双方的第一次非正式接触,就在这样一种极其微妙、充满警惕的氛围下展开了。语言不通,就靠手势和表情比划。彼此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戒备和不信任。但无论如何,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战争阴云,总算暂时散去了一角。
共同勘验核心区的工作,在一种极其脆弱的互信下,缓缓拉开了序幕。
消息,再次通过秘密渠道,传回了省城。
刘师爷来到小院,这一次,他难得地没有带棋盘。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阿木,”他开门见山地说道,“第一步,算是稳住了。你寨子的人,已经和胡工匠他们接上头了。接下来,就看他们共同勘验的结果了。若核心区风险确凿,划界避让之事,便有望达成。”
阿木心中波澜涌动,面上却保持着惯有的平静:“多谢师爷周旋。”
“不必谢我。”刘师爷摆摆手,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仿佛要洞穿他的内心,“要谢,就谢你那份精准得吓人的地图,和……你始终坚持的‘底线’。抚台大人要的是矿,要的是安稳。只要你能帮我们拿到矿,且保证不出乱子,你寨子的存续,并非不能商量。甚至……”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阿木的反应,“你们寨子的那份‘生计’,那些你说的什么灵芝、木头,也可以再议。如何合作,如何分成,大家都可以坐下来,好好谈。”
这是第一次,对方如此明确、如此直接地提到了收益分成的可能性!这意味着,谈判的实质性问题,终于被摆上了台面!
阿木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他知道,真正的博弈,此刻才算是真正拉开了序幕。而他,虽身处囚笼,却已经手握了前所未有的筹码。
他望向窗外,省城的天空依旧被高墙切割成狭小的方块,灰蒙蒙的,看不出天气。但在他的心中,却仿佛能看到,在那遥远的群山之上,一道微弱的、却充满希望的曙光,正刺破厚重的云层,缓缓地、坚定地铺展开来。
那曙光,属于黑山寨,也属于这片,即将迎来新生的古老山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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