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山货通衢
经此一役,“石灵”以雷霆万钧却又悄无声息的方式抹去了亵渎者,带来的震慑是空前绝后的。省府衙门内关于黑山矿务的杂音几乎一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噤若寒蝉的敬畏。刘师爷的地位更加稳固,他传达下来的指令明确而严厉:一切以“稳定”和“不触怒地脉”为最高原则,与黑山寨的合作必须“依章办事”,甚至在某些方面给予了更大的“便利”。
这种“便利”最先体现在寨子山货的外销上。之前层层设卡、刻意压价的吏员们,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弯。桑伯和阿树再去镇上交易时,遇到的是近乎谄媚的客气和公道的价格。甚至有些官员私下暗示,希望也能购买一些“星辉藓”或其它寨子特产,用于“上下打点”。
黑山镇的官道,尘土似乎都比往日少了些。桑伯和阿树赶着两辆满载货物的牛车,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以往,他们走到镇口,便会有如狼似虎的税吏和牙人围上来,眼神里满是算计和轻蔑,用各种名目克扣,将山民们辛辛苦苦采来的山货压得一文不值。
但今天不同。
远远地,税吏老王就看见了他们,脸上立刻堆起了谄媚的笑,小跑着迎了上来,腰弯得比路边的垂柳还低。“哎哟,桑伯,阿树兄弟,您二位可来了!快请进,快请进!这大热天的,辛苦了辛苦了!”
他一边说,一边殷勤地用手帕给桑伯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那副模样,与几个月前那个颐指气使、唾沫横飞的官老爷判若两人。
桑伯不动声色,浑浊的老眼深处闪过一丝冷冽。他经历过太多世态炎凉,深知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其源头并非人性的善意,而是源于那场让整个省府都为之色变的“黑山矿难”。一支装备精良的勘探队,连同他们的监工,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口喷涌着诡异黑水的矿洞和几件扭曲变形的器械。官府的结论是“遭遇了前所未见的地质塌陷”,但私下里,各种鬼神之说甚嚣尘上。而黑山寨,作为最接近那片禁区的存在,便被蒙上了一层神秘而恐怖的色彩。
这些官老爷们,怕了。
“王税官,客气了。”桑伯淡淡地应道,声音沙哑而沉稳,“还是老规矩,验货,过秤,交割。”
“好嘞!您老放心,保证公道!咱们现在啊,就讲究一个‘信’字!”老王忙不迭地应着,亲自指挥着手下人卸货。
车上,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货物。最上层,是几大捆用油布精心包裹的“云巅花”,这种生长在绝壁之上、只在云雾缭绕时开放的白色小花,晒干后泡水有安神明目之奇效,是山外达官贵人争相追捧的珍品。中层,是岩叔带领狩猎队新近处理的毛皮,雪貂的柔顺,山獾的厚实,每一张都处理得毫无瑕疵,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最下层,则是几大坛用“沉水木”桶密封的药酒,里面浸泡着各种珍稀药材和一条条色泽金黄的“金线蛇”,酒香醇厚,药气浓郁。
牙人们围了上来,不再是往日的挑剔和压价,而是发出一阵阵由衷的赞叹。他们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雪貂皮毛,凑近闻着药酒的香气,眼神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但这份贪婪却被深深的恐惧所抑制。他们知道,这些货物的背后,站着的是他们惹不起的“山神”。
“桑伯,这批‘云巅花’,品质上乘啊!我愿出八十文一钱的高价!”一个胖胖的牙人搓着手说。
“一百文。”桑伯只说了三个字,不容置喙。
胖牙人一愣,随即苦笑:“桑伯,您这……”
“一百文,少一文,我们拉回去喂山鹰。”阿树在一旁抱胸而立,他身材魁梧,眼神锐利如鹰,往那一站,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胖牙人看着阿树腰间那把闪着寒光的猎刀,又想起那些关于黑山矿的恐怖传闻,脖子一缩,连忙点头:“成!一百文就一百文!桑伯爽快人!”
交易进行得异常顺利。价格不仅公道,甚至比桑伯预想的还要高。当白花花的银锭和沉甸甸的铜钱交到桑伯手中时,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这不仅仅是财富,更是尊严,是黑山寨用智慧和勇气,甚至是与未知存在缔结的契约,换来的生存空间。
临走时,镇上的主簿甚至悄悄将桑伯拉到一旁,神秘兮兮地低声问道:“桑伯,不知……贵寨可还有那‘星辉藓’?上头有位大人物,对这东西极为感兴趣,愿出千金求购。”
桑伯心中一凛,脸上却波澜不惊。他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坚定:“主簿大人,‘星辉藓’乃我族圣物,只与山灵沟通,从不外售。此乃祖训,万不可违。”
主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敬畏。他知道,这涉及到黑山寨最核心的秘密,也是他们最强大的依仗。他不敢多问,只是拱了拱手:“理解,理解。那……若有其他好东西,还望桑伯多多照顾。”
桑伯含糊地应了一声,赶着牛车,在众人敬畏和复杂的目光中,缓缓离开了黑山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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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滚滚,载着满车的希望,也载着沉甸甸的责任,向着那片云雾缭绕的群山深处驶去。
寨子的“山货营”迎来了爆发式的发展。在阿木的规划和“石灵”偶尔通过叶符传递的零星指引下,他们不再局限于零散的采集。
岩叔带领狩猎队进行了转型,不再以猎杀大型动物为主,而是更注重维护猎场生态,有计划地诱捕一些繁殖快、价值高的毛皮兽,并收集兽茸、麝香等珍贵副产品。他们甚至开始尝试驯养几种温顺的山禽。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狩猎队的营地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岩叔正蹲在地上,用一根树枝在泥土上画着复杂的圈和线条,周围围坐着几个年轻力壮的猎手。
“这片区域,是雪貂的繁殖地,这个月,我们只取三只,而且必须是公的,留下母兽和幼崽。”岩叔的声音洪亮而有力,他指着地图上的一处,“阿石,你负责在这里设置活套,要用新的藤蔓,不能有铁器气味。”
“叔,为什么不多抓点?我看外面商人给的价格高得很,多抓几只,咱们今年就能盖新房子了。”一个名叫阿虎的年轻猎手忍不住问道,他眼神里充满了对财富的渴望。
岩叔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瞪得阿虎一哆嗦。“你懂什么!”他厉声喝道,“我们祖祖辈辈靠山吃山,靠的是‘取之有度’!你今天把雪貂抓绝了,明年你的孩子吃什么?你的孙子吃什么?山林的灵,会看着我们,会记着我们的贪婪!”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沉重:“阿木祭司说过,我们的富裕,不是因为我们比别人强,是因为我们守住了规矩。这规矩,就是我们的命!”
阿虎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岩叔的狩猎队,如今更像是一支“山林管理队”。他们熟悉每一片林子的生态,知道哪种动物在什么季节繁衍,哪种草药在什么月份药性最强。他们不再是为了果腹而滥杀,而是有计划、有节制地从山林中获取资源。他们甚至模仿着山外的方法,用木头和栅栏圈出了一片区域,尝试驯养一些性情温顺的灰山鸡和石鸡。虽然过程磕磕绊绊,但这代表着一种全新的、更具可持续性的生存理念。
妇女们组成的采集组,则按照阿木划分的区域和时节,系统性地采收药材、野果、菌菇和“云巅花”。她们学习了更精细的炮制手法,晒干、研磨、窖藏,极大提升了产品的价值和保存时间。几位巧手婆婆利用“沉水木”的净化特性,制作出精美的茶具和储物盒,深受山外富商的喜爱。
寨子后山的向阳坡上,妇女们的歌声和笑语在林间回荡。她们背着竹篓,戴着草帽,像一群勤劳的蜜蜂,在阿木划分好的区域内忙碌着。
“阿月姐,你看这株‘七叶一枝花’,叶片油亮,根茎肯定粗壮!”一个年轻的姑娘兴奋地指着草丛中的一株草药。
“嗯,好眼力。不过,挖的时候要小心,别伤了旁边的幼苗。阿木哥说了,挖大留小,这样才能年年都有收成。”被称作阿月的年长妇女耐心地教导着。她是采集组的组长,也是阿木的忠实追随者。
她们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寻找,而是像农人照料田地一样,照料着这片药圃。她们会清除杂草,会为珍稀的草药搭上遮阳棚,甚至会将从热泉工坊引来的、经过冷却的温水,在干旱时节浇灌给那些需要水分的灵草。
采回来的药材,处理方式也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在几间新建的、通风良好的干燥房里,药材被分门别类地悬挂起来,或摊在特制的竹筛上。几位经验丰富的婆婆则负责炮制,她们用特制的石臼将药材研磨成不同粗细的粉末,用蜂蜜或山泉酒制成药丸,用陶罐密封窖藏。整个过程井然有序,充满了仪式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几位老奶奶对“沉水木”的加工。这种木头质地坚硬,密度极大,能沉入水底,更神奇的是,它似乎有净化水质的天然特性。老奶奶们用简陋的工具,一刀一刀地将沉水木雕琢成茶杯、茶壶、食盒。这些木器造型古朴,纹理天然,用久了,木头会渗出一层淡淡的油光,盛放的水或食物,能长时间保持新鲜。一件小小的沉水木茶杯,在山外富商眼中,已是价值连城的雅玩。
最神秘的依然是“星辉藓”的采摘。这工作始终由阿木亲自带领最核心的几人完成,遵循着古老的吟唱和节律。其产量被严格限制,只换取寨子最急需的、无法自产的物资和少量金银,以保持其稀有和价值。
月圆之夜,万籁俱寂。阿木、桑伯、岩叔和另外两名德高望重的长老,身着素色的祭袍,手持特制的骨刀和玉盘,悄然来到了黑风涧的深处。
这里,是寨子的绝对禁区。涧壁如墨,高耸入云,一股清冷而古老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在月光无法照射到的岩壁凹陷处,生长着一簇簇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藓类,那便是“星辉藓”。它们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的星辰,明灭不定,仿佛在呼吸,在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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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站在最前方,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一个古老而奇异的音节从他喉中发出。这不是任何一种人类已知的语言,更像是风声、水声、岩石摩擦声的混合体。随着他的吟唱,桑伯等人也跟着低声应和,他们的声音汇成一股奇特的韵律,在幽深的涧谷中回荡。
这是与“石灵”沟通的密语,是请求,是感恩,也是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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