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摔在厚厚的骨粉落叶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从惨叫到倒地,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及,他甚至没能发出任何有效的抵抗,甚至没能将手中的骨矛投掷出去。
他变成了一具干尸。
“是凋零魔影!它们是无形的!它们直接掠夺生机!”巫医婆婆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她终于想起了那些被部落视为禁忌的古老传说,“守住心神!用你们的意志力抵抗!回想生命中最温暖、最坚定的东西!不要让恐惧占据你的灵魂!”
但警告已经晚了。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几乎在同一时间,队伍中又有两三人发出了类似的惨叫,身体以同样诡异的方式迅速“枯萎”,化作一具具形态可怖的干尸倒地。其中甚至包括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孩子,他正紧紧抱着母亲的手臂,下一秒,就在母亲撕心裂肺的悲鸣中,变成了小小的、干瘪的躯壳。那母亲甚至来不及悲伤,她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出现同样的枯萎迹象,绝望地倒在了孩子的身边。
死亡的阴影,第一次如此真切、如此无情地笼罩了整个黑石部落。
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怪物!怪物在哪里!”
“跑!快跑啊!”
“救救我!我不想死!”
哭喊声、咒骂声、求救声混杂在一起。战士们挥舞着武器,疯狂地劈砍着身前的空气,却只能徒劳地带起一阵阵阴冷的风。他们的攻击,对那些无形的敌人毫无作用。
“围拢!所有人向我靠拢!手拉着手,不要放开!”阿树的声音在这一片混乱中响起,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幸存下来的族人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地向阿树涌来。他们彼此紧紧抓住身边之人的手,无论是亲人还是陌生人,在这一刻,对方的手掌就是唯一的温暖与依靠。他们迅速形成了一个紧密的人圈。岩罡和几名最强壮的战士在外围,依旧警惕地面对着虚无,但他们颤抖的手臂和额头的冷汗,暴露了内心深处的恐惧。
阿树站在人群的正中央,缓缓闭上了双眼。他将所有的杂念摒弃,将所有的恐惧与不安都压下,将全部的心神沉入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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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比在噬魂沼泽时更加明亮、更加凝实的金色光晕,以阿树为中心,猛然扩散开来!这一次,光晕不再仅仅是柔和地驱散怨念,而是在扩张的瞬间,迅速凝固、塑形,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泛着琉璃光泽的、高达丈许的圆形壁垒!
这堵壁,是阿树以自身残存的魂力为引,以不灭心灯“守护”的法则为核心,强行引导并放大了黑石部落近百人此刻共同的、最强烈的求生信念,构筑成的临时灵魂屏障!壁上,隐约有无数细微的、代表着“守护”、“坚韧”、“生存”、“希望”的信念符文在流转、生灭,散发着温暖而坚定的气息。
当信念之壁形成的刹那——
“嗤!嗤嗤!嗤嗤嗤——!”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滚油被泼入了冷水,爆发出密集而刺耳的声响!众人肉眼可见地,在那金光壁垒的表面,荡漾开一圈圈扭曲的、灰黑色的涟漪!一些模糊的、不断变幻形状的、充满了死寂气息的阴影轮廓,在金光中一闪而逝,发出无声的灵魂尖啸,被那纯粹的信念之力灼烧、逼退!
有效!
族人们震撼地看着这神奇的一幕,感受着那金光带来的温暖与安定,内心深处求生的火焰被彻底点燃!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始用尽全身的力气,念诵起黑石部落那古老的、歌颂坚韧与生存的祷文。
起初是杂乱的低语,充满了恐惧与颤抖。
“黑石……不倒……”
“先祖……护佑……”
但很快,在岩罡雄浑的领诵下,这些声音汇聚成一股低沉而雄浑的声浪,如同在山谷中咆哮的江河!
“黑石……不屈!”
“生存……不息!”
“先祖之魂……与我同在!”
“磐石之心……永不磨灭!”
古老的祷文化作了最纯粹的信念力量,源源不断地加持在壁垒之上。那金色的信念之壁,在这股力量的支撑下,变得越发凝实、稳固!那些无形的凋零魔影,如同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地撞击着壁垒,却再难寸进。它们那纯粹的死亡法则,遇到了由众生求生信念构筑的坚固堡垒,一时之间,竟形成了僵持之势!
岩罡看着身处金光中心,身躯微微颤抖,琉璃之躯的裂纹中甚至开始渗出细微的琉璃光泽的阿树,独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担忧。他知道,恩人正在以燃烧自己灵魂为代价,为整个部落撑起这片唯一的净土。
阿树此刻的感觉,如同背负着一座无形的山岳在刀尖上行走。维持如此范围的信念之壁,对抗着源源不绝、无穷无尽的凋零魔影的冲击,对他本就重伤的灵魂和琉璃之躯都是难以想象的巨大负担。他的灵魂本源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消耗着,每一息都在流逝。琉璃之躯上的裂纹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几乎让他晕厥。
但他不能倒下。他是这艘在死亡之海中飘摇的小舟唯一的舵与帆。他身后,是近百个鲜活的生命,是黑石部落的最后希望。
他咬紧牙关,左眼的琉璃净火疯狂输出着纯净的净化之力,稳固着壁垒的结构;右眼的幽暗星云则小心翼翼地张开,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尝试捕捉、吞噬那些被信念之壁削弱、震散的微小凋零法则碎片。他试图解析、理解,甚至……将这股力量化为己用。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动体内的蚀灵烙印和更深层的混沌能量,造成毁灭性的后果。
时间在僵持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队伍在信念之壁的保护下,沿着阿树灵魂感知中相对“安全”的方向,缓慢而坚定地向前移动。脚下是厚厚的骨粉,每一步都踩在逝去的生命之上;周围是无穷无尽的枯树和无形魔影永不停歇的撞击;唯有中央那一片金光和雄浑的祷文声,是这片绝望林海中唯一的希望绿洲。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两个时辰。前方的灰暗似乎淡了一些,树木也变得稀疏起来。隐约可以看到,林海的尽头,是一片更加荒凉、弥漫着不祥暗红色雾气的巨大峡谷轮廓。
希望,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希望曙光初现的刹那——
“吼——!”
一声低沉、沙哑,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死寂的咆哮,从林海深处传来!这咆哮声中蕴含的凋零与死寂之力,远超之前所有的魔影!整个信念之壁都剧烈地晃动起来,金光瞬间黯淡了三分之一!
阿树猛地抬头,只见前方数百米外,一株格外巨大、主干几乎完全腐朽中空的枯树之后,一个庞大的阴影缓缓凝聚、浮现!
它依旧没有完全固定的形态,仿佛是由最浓郁的黑暗和最纯粹的死亡法则凝聚而成,但其轮廓隐约呈现出一种类人般的扭曲姿态,高达三丈以上!它所在之处,空间都似乎在微微扭曲,光线被彻底吞噬,只剩下纯粹的“无”与“死”。它那无形的“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尖刀,瞬间穿透了信念之壁,死死地锁定了金光中的队伍,尤其是中央的阿树,充满了贪婪与毁灭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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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显然是一个凋零魔影中的“王者”,是这片枯萎林海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死亡法则孕育出的恐怖存在!
“终于……来了个像样的……”阿树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眼中却燃烧起前所未有的战意。他感受到,怀中的不灭心灯,在面对这极致死亡威胁时,反而爆发出更加炽热、更加明亮的光芒。
最终的考验,降临了。
第三节:法则碰撞与峡谷裂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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