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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展宏图下（第2页）

既是淑女又是侠。”

可惜，积雪迟迟不化，道路湿滑难行，工程进度被迫放缓，仿若被缚住手脚的巨人，举步维艰。

一队社员在队长马友瑞的带领下，向着里湾工地进发。小车碾过结冰的路面，留下一道道蜿蜒的车辙。每前进一步如负重登山，令人喘不过气来。刚毕业的牛升，从未推过车，此刻咬着牙，弓着背，艰难前行。行至大板桥，道路泥泞不堪，木板又滑又晃，每一步暗藏危机。牛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一个不小心坠入水中。装车的牛凤治见状，打趣说：“兄弟，滋味咋样？”牛升苦笑着回应：“不咋样也得扛着！高中毕业了，上不了大学，也没工作分配，只能‘修理地球’咯！”即满心无奈，他仍与伙伴们咬牙坚持，直至夕阳西下。

第二战役结束，从县城到合庄的一干路终于贯通，仿若一条新生的动脉，为这片土地注入新的活力。

天还未亮，星星仍在夜空闪烁，大喇叭如聒噪的乌鸦，打破了村庄的宁静：“全体社员听好了！赶紧起床做饭，别再磨蹭，小心睡过头！”女人们蜷缩在被窝里，满心烦躁。白天要下地干活，晚上还要参加队里的学习，如今又被催着早起，实在是身心俱疲。可大喇叭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她们生怕耽误家人干活被处罚，只得极不情愿地爬起来，套上满是补丁的衣裳，嘴里嘟囔着：“这日子，跟‘半夜鸡叫’有啥区别？比周扒皮还狠！”

男人虽能多睡片刻，也得赶在天亮前吃完饭，匆匆奔赴田间。

半小时后，大喇叭再次响起马书记的声音：“现在是5时3刻，离6点还有15分钟！我正从村西头往村东头走，大伙也赶紧出发，咱们6点在东大桥碰头，迟到的可要扣工分！”社员们闻言，顾不上洗漱，抓起工具往地里跑。有人憋不住想上厕所，也得先冲过桥去，生怕被算成迟到。

第三战役打响后，劳作愈发艰辛。村里要求社员每日清晨6点前必须出勤，先是在八桄地忙活，而后又转战前五十亩地改埂挖毛渠。一队老队长马友瑞每日雷打不动，第一个抵达工地，指挥大伙有序劳作。社员们各司其职，做埂的做埂，挖渠的挖渠，一干就是一上午。

深秋时节，本该是农闲之际，可县里大力推进园田化，大伙不得不披星戴月地劳作。许多人心中满是怨言，对马书记的做法颇为不解。殊不知，马书记心中也满是苦水。园田化工程全面铺开后，田地变得杂乱无章，明年的耕种该如何是好？新干渠开通，旧渠已然废弃，若支渠不能及时贯通，农田灌溉成了大问题，地势高低不平，更是让旱涝灾害隐患重重。支渠建设与土地平整，早已是刻不容缓。

12月23日，第三战役落下帷幕。按照规划，一干路、一干渠及部分支渠顺利完工，麻荒地的园田化建设初具规模。此后几年，村里又陆续开展多项工程：1973年秋冬，村北七号闸、八号闸建成；1974年秋冬，村东东沙地和村东南二三道进口改造完成；1975年秋冬，村南三集和头道进口修缮一新；下河滩路西的土地整治，由各生产队分头推进。历经数年努力，曾经高低起伏的土地变得平坦如镜，全村土地被规划成规整的方田。每隔1000米，有一条笔直的公路贯穿其间，公路两侧，引水渠与排水沟相互配套。160条支渠将龙北大地分割成1500亩的大方田，数不清的斗渠、毛渠又将大方田进一步细化，形成大小规整的畦田。昔日内涝频发的碱滩地，如今已变身肥沃的米粮田；四通八达的公路，更是让农事运输与城乡交流变得捷无比。

时光悄然流转，转眼到了1973年的春天。细密春雨如牛毛飘落，在夜色中织就一张朦胧的纱幕。马友志从大队部出来，顶着细雨，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走。春雨轻柔拂过面庞，春风裹挟着泥土的芬芳，街边的灯光在雨雾中忽明忽暗，脚下的泥泞似是在故意刁难，稍不留意，他“啪嗒”一声摔倒在地，爬起来继续前行，浑身早已沾满泥水。

回到家中，妻子已然入睡。他轻手轻脚走到炕边，脱下湿漉漉的衣服，放在凳子上，而后躺上炕，辗转难眠。过往的点点滴滴如电影在脑海中回放。作为土生土长的麻荒地人，他见证了村子的兴衰变迁，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也为乡亲们的困苦感到揪心。社员们勤劳善良、勇敢坚毅，可落后的居住环境如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自担任党支部书记那日起，改变家乡面貌的愿望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只是碍于历史条件，一直未能实现。如今，防洪淤地和园田化工程大获成功，一个新的设想在他心中逐渐清晰——规划新农村！这张宏伟蓝图，早已在他心中勾勒千遍，是时候让它从梦想照进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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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困意如潮水袭来，他终于沉沉睡去。次日清晨，他猛然惊醒，这才想起昨晚忘记处理湿衣服，而今日还要去公社开会，总不能穿着一身泥水去吧？正犯愁时，发现衣服不翼而飞。这时，妻子从外屋走进来，将洗得干干净净、熨烫得平平整整的衣服丢给他，嗔怪说：“衣服弄湿了也不收拾，要不是我起得早，看你今天怎么出门！”马友志心中满是暖意，一时竟不知如何道谢。他匆忙穿好衣服，推开窗户，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走到院子里，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他不禁感慨：“幸好雨停了，不然可怎么去开会！”

“赶紧进屋吃饭，别磨蹭了，开会要迟到了！”妻子在屋内催促道。马友志应了一声，匆匆扒了几口饭，出了门。行至村东头，正好遇见约好的牛步太，二人结伴而行，一路上，马友志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咱村现在太杂乱了，我寻思着该好好规划一番，让村子变得整齐些，你觉得咋样？”牛步太眼前一亮，连忙赞同：“我也早有此意！这次去开会，你跟高书记说说，要是他支持，咱们立马就干！”

有了牛步太的支持，马友志底气更足。在公社会议上，他将想法和盘托出，高书记听后连连称赞，表示全力支持。回程路上，二人又商议起来：“咱先搞个初步方案，召集干部们开个会，听听大伙的意见。”“好！必须先统一村干部的思想，这事才能顺利推进。”

当晚，雨过天晴，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洒在麻荒地大队的办公室里。屋内，村干部们目光灼灼，专注听着马友志描绘新农村规划的蓝图：“首先，我们要对村子现状进行全面测量，绘制出详细分布图。在此基础上，重新规划住宅布局，将杂乱无章的房屋改建成整齐划一的排房。街道要宽阔平坦、笔直如线，房屋也要排列规整、美观大方。规划一条12米宽的横向中心大街，再建数条同样宽度的纵向大街，确保每排房子和院落之间有宽敞的通道。今后社员盖新房，必须严格按照统一标准施工，后墙、房沿、院墙要整齐划一。”

马友志双手紧握，目光坚定地扫视众人，自信满满地说：“一旦这个设想成真，咱村的面貌将焕然一新，乡亲们的生活质量也会大幅提升！”有人提出疑虑：“想法虽好，可现实问题摆在眼前。房子谁来盖？村里没钱，让社员自己盖，很多人既不愿盖，也盖不起，这规划怕是难以落地啊！”马友志胸有成竹地解释：“这规划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我们要‘规划求快，实施求稳’，一步一个脚印，用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去实现。村里确实无力帮社员盖房，但每年都有人要建新房，只要新房按规划来，久而久之，蓝图自然能变成现实。这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大事，早做谋划，才能为将来打下坚实基础！”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称赞，一致通过这项规划。麻荒地人的设想，很快得到县政府和惠民北渠的大力支持。惠民北渠无偿派出专业人员，由马模带队，马东仁负责，马增玉、马志梅等人协助，对村子进行详细测量。

新农村规划的实施，彰显了马友志、牛步太等村干部的远见卓识。这一决策，为麻荒地的长远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也让村子的历史翻开崭新的一页。

然而，规划虽好，实施起来困难重重。涉及房屋拆除与宅基地重新分配时，矛盾与纠纷接踵而至。村干部们深知，唯有妥善解决这些问题，才能确保规划顺利推进。

岁月匆匆，马志远在麻荒地学校完成了小学与初中学业，如今，他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中考在即。自五年级起，他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可今年全公社高中入学名额仅有50个，且全部通过考试录取，能否考上，他心中满是忐忑。

刚升入初中时，他懵懂无知，每日只是机械地往返于学校与家之间，从未想过未来。可随着年龄增长，两年的初中生活让他逐渐意识到命运的沉重。考不上高中，意味着要终日与土地为伴，重复着父辈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辛生活。亲眼目睹农民的困苦，他对那样的日子充满恐惧，，他开始拼命学习，渴望能跳出农门，拥抱不一样的人生。

闲暇时，马志远常常畅想未来。他曾梦想成为电影放映员，既能摆脱繁重的体力劳动，又能每日沉浸在光影世界；他也曾渴望成为作家，用文字记录下世间百态，诉说麻荒地人的酸甜苦辣，让外界知晓这群人的苦难与坚守、信念与梦想。可这些美好的憧憬，在现实面前，让他感到既期待又迷茫，不知能否实现。

眼下，中考才是他最迫切的目标。红霞的身影，也时常在他脑海中浮现。她勤奋好学、坚强不屈，历经生活的磨难，早已从柔弱的少女蜕变为坚韧的姑娘。期中考试时，马志远因粗心大意失利，心情低落，是红霞在旁鼓励：“一次失误算得了什么？把它当作教训，前方的路还长。要相信自己，再大的困难也能克服！”她还讲起爱迪生发明电灯的故事，激励马志远不要气馁。在红霞的鼓舞下，马志远重拾信心，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

中考在公社中学举行，麻荒地34名初中毕业生踏入考场。考试结束后，等待的日子漫长而煎熬。终于，大喇叭里传来了公社中学的通知，宣布了中考成绩和录取名单，马志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竖起耳朵，生怕错过自己的命运走向。终于：“马志远”三个字穿透空气，他先是一愣，随即眼中迸射出狂喜的光，差点叫出声来，心中紧绷许久的弦：“啪”地一下彻底松开。马志远激动得眼眶泛红，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多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未来，似乎有了一丝光亮，他离摆脱土地束缚、追逐梦想的日子，又近了一步。他激动地握紧双拳，心中满是对未来高中生活的憧憬，已经看到自己坐在明亮的教室里，汲取着知识的养分，一步步靠近那个充满希望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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