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馍的香味飘进京兆尹鼻子中,勾得他胃里又烫又饿,连肚子都瘪了三分。
他抬头瞥见那女子尚自顾自低着头抽泣,连忙趁无人注意把菜馍塞进公案下的,眼不见为净。
“你说你是云阳县人?”
那女子抽抽搭搭的,听见当官的问话,立刻起身就要跪下。
京兆尹急忙摆手:“不必不必,你坐着回话吧。”
那女子垂着头,声音柔柔的,与她在府廨外时的决绝有些不同:“妾是云阳县人。”
在街上京兆尹不好细看,现如今一端详,发现这虞氏虽然衣衫简陋,发上也没有像样的首饰,只用一条帕子包着,但是皮肤却不似常年劳作的粗糙,细腻洁白,柳眉桃腮,生得自有一段风流。
京兆尹心中暗自琢磨,这虞氏确实容貌不俗,他继续探问:“家中可还有别人,做的什么营生?”
“还有父母兄弟,没有什么营生,靠着种地过活,农闲的时候就去给别人家帮工。”
她的出身只要去云阳县一问便知,谅她也不敢在此事上说谎。京兆尹眯起眼睛,再次打量起虞氏,土里刨食的人家可养不出这样不见天日的水灵。
这时司户参军走进来,一进门就扬着手里的两份文报给京兆尹看。
虞氏听见有人进来,略有疑惑地仔细瞧了来人几眼,直到看见京兆尹收了文报,挥挥手示意司户参军先离开,这才定下心来,依旧低着头等着审问。
京兆尹将文报先搁在一旁,接着问道:“你是今日刚到京中的?”
虞氏摇头:“妾一直在京中。”
这话听得京兆尹心疑。
她若最近刚入京,一路上出城入城,城门郎处皆有记档,行程自然好查,可她却说早在京中……
京中食住价高,她一个庄户人家的女子在京住在何处?哪里来的银钱?薛光庭尚且归京不足一月,总不能是他归京那日就将此女带回来了吧?
虞氏却对此另有一番解释:“妾虽在京,却未经城门查验。薛光庭胁迫妾来京,将妾藏在一木车内偷运至此。之后又将妾安置在一处屋舍内,前后院门都锁严实,不许妾出门。这些日妾见那歹人数日没来,这才想法设法爬出墙来,得以脱身。”
虞氏的说法听着合情合理,只是没经过城门查验记档,再查起来可就难了。
正问着,又有人走进来。
虞氏扭头瞥一眼,见是一个穿青色官袍的年轻人,瘦瘦高高的,也像之前来过的人一样进门就往里走。虞氏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自那人进门,京兆尹就一瞬不瞬地紧盯着虞氏的动作,眼见虞氏若无其事继续端坐,他心中苦笑一声,这种烂摊子怎么偏偏就让他遇上了。
瘦高的年轻人在离公案三步远处停住,拱手一礼:“薛某见过三辅公。”
虞氏听见“薛”字,立刻抬头看来,眼见京兆尹与那薛姓男子疏离客气,她当即明白来人身份。
“砰”的一声,椅子翻倒在地,虞氏神色惊恐,一双眼睛瞪着大大的,直直盯着薛光庭。她慌张地后退,正踩在倒地的椅子上,脚下一绊,她就向旁边歪去。
堂中没有别人,京兆尹早把人都打发走了,薛光庭见有女子摔倒,上前两步想要帮扶一把。
“你不要过来!”
虞氏尖叫着,手脚并用向后退,一不留神被椅子缠住衣服,整个人被带得一歪,狼狈地趴倒在地,手臂撞上椅子腿,推着椅子蹭出一道尖锐的摩擦声。
去御史台请薛光庭的小吏只说京兆尹有事相商,并没告知薛光庭有女子状告他,薛光庭还不知虞氏身份,猛然被吼,有些不知所措。
京兆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叫薛光庭站得离虞氏远些,暗道今日这官司怕是不好审了。
“明府,明府为妾做主啊!”虞氏艰难地撑着地坐起来,跪爬向公案处,泪眼婆娑地控诉,“就是他,他强行辱我,我不愿,他便以我爷娘性命相威胁。妾家贫无势,畏惧他的官威,只能从了他。”
薛光庭正一头雾水,这女子言语之间似乎与他有关,可她所说薛光庭实在听不懂。他疑惑地反问道:“什么威胁性命,你是何人,为何要污蔑于我?”
“畜牲!”虞氏猛地回头,眼中俱是愤恨,她一手指向薛光庭,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自己做下的事,如今倒是不肯认了!”
虞氏几步爬到公案前,双手紧紧扒住案沿,眼睛赤红,声音颤抖:“明府为妾做主,这个畜牲他不肯认了,明明是他辱我身子,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在地上滚了一圈,虞氏的鬓发已经有些散落,几缕发丝落下来,被泪水贴在脸上,更衬得她形容凄楚。她双手死死抠着桌案,几要把指甲掐进木头里,指尖泛着瘆人的青白。
不管这个案子日后如何判,如今虞氏是苦主,京兆尹必须要把前因后果问清楚。
“你且说说,你们是如何相识,他又是何时欺辱你,不要扯谎,要详详尽尽、一五一十道来。”
“三辅公,我……”薛光庭着急想要辩驳,京兆尹抬手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虞氏用一只手随意抹了两把脸,擦去脸上糊的泪水。她在地上爬来爬去,手中沾了灰,顺着脸颊摸出两片脏印子。
她顾不上脏不脏,一心只想着向京兆尹倾诉:“妾第一次见他,是在去年。那时他似乎是要上京赶考,偶然遇上妾,当时他就说过些倾慕于妾的话,只是妾一个未嫁女,连他是谁都不知晓,怎敢答应他,因此妾便拒绝他,还告诉他若是再缠着不放,妾便要报官。”
虞氏哭了许久,又情绪激动,一段话说得上断断续续,不停抽气。
“后来他离开,妾本以为此事就这样过去了,也没放在心上。谁想他贼心不死,前些日子不知怎的就打听到我家中,又说了许多浑话。”
“那日妾爹爹出门做活不在家中,家里只有妾和阿娘,我们两个女子撵他不得,他就得寸进尺,竟……”虞氏哀嚎一声,泪水重又涌出来, “他竟将我拖进屋中。”
说罢虞氏便伏在案上呜呜痛哭。
“你休要胡言,我与你素不相识,何来辱你之说?”薛光庭实在听不下去,厉声诘问,“且你所提云阳县我从未去过,你倒是说说,我是哪天哪时与你相见,若是说不出,你便是污蔑朝廷命官,是要被治罪的!”
虞氏哭得更凶,京兆尹不得不拍拍桌子,才让虞氏渐渐收了哭声。
她啜泣着回道:“是八月初,具体的日子妾也记不清了。后来他在妾家中停留了些时日,妾家里畏惧他是官身,不敢与他争执。”
“后来……后来他不知有什么事情离开。”虞氏语气急切起来,她扒着公案,努力向京兆尹探身,“当时妾家中已打算趁机搬离,只是一时没有去处,还没等妾家中收拾好,他便突然回来了。”
“他说他将要回京,要我与他一起走。他还说他得了什么好东西,马上要飞黄腾达。妾一个妇道人家,听不懂官场上事情,只是觉得不能再任由他欺辱,就死活不肯应他。”
“谁料……谁料他竟说若妾不应,他……他便要杀了妾的爷娘。”说到激动处,虞氏整个人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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