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下方古堡的地面上,有红色的巨大眼睛突兀出现。
更让他意外的是,他这次看到了自己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的场景。
他发现古堡地面上的那双眼睛,事实上并不是凭空出现的,它之所以浮现而出,是因为地面本身就有许多的凹槽和刻痕,而在那双眼睛中央,竟然还躺着一道身影。
闻颂认出了那道身影。
那人十分熟悉,分明就是刚刚对着他戳了一翅膀的梁齐。
梁齐就这么闭着眼睛平躺在地面上,他的四肢大张,呈现出大字型,而他的四肢上全部都有着明显的血痕,鲜血顺着他手腕和脚腕处的痕迹汩汩流出,血水涌入地面的凹痕里,瞬间填满了所有的凹槽,这才组成了眼睛的形状。
闻颂直到此时才豁然明白,原来他此前梦境里每次见到的眼睛图腾是这么来的。
原来这件事和梁齐有关系。
就在那些血水填满那眼睛图案凹槽的同时,闻颂再次听见了许多的声音,那些声音听着就像是菜市场的吵闹,闻颂没有办法认真地分清究竟是谁说了什么,他连一个字都听不清楚,甚至无法分辨他们用的究竟是不是中文,是不是人类的语言。
他在混乱中蹙起眉头,往下方看去,用了好几秒才注意到,发出声音的人是在古堡走廊边上的一群人。
那群人看着足足有数十个,穿着样式奇怪的白色斗篷,五官差不多都被斗篷的兜帽挡住,以闻颂的角度无法看清他们究竟是什么模样。
而他们全部聚拢在走廊的边缘,对着古堡花园中心处的梁齐和眼睛不停念着什么,随着他们的念诵,古堡中央的那只眼睛缓缓张开,散发出了无比强大的古老气息。
与此同时,地面开始震颤,天空中阴云密布,古堡随着这阵颤动而墙壁开裂,屋顶塌陷,陷入了一片令人恐慌的混乱。
而也是在那古堡的天花板塌陷的同时,闻颂才注意到古堡里面还被困着无数人群,他们看起来穿着普通,神态也十分惊恐,他们不停地在求饶或说着什么,而看守着他们的鬼怪却并没有理会,只是全都抬着头,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看着天空。
闻颂注意到了那些鬼的视线,他也有些疑惑地注意到,那些鬼似乎是在看着他。
是他?还是存在于他身后的别的什么?
闻颂的意识逐渐恍惚,他感觉到自己的思绪正在飞快地抽离出这片空间,而当他在一片天昏地暗中回过神的时候,他听见耳边再次传来了更加清晰的声音。
“老大!老大快醒醒啊老大!”
闻颂在这已经吵到让他脑袋发懵的声音里睁开了眼睛,他皱起眉头,飞快用眼神示意路嘉明闭嘴,这才环顾起四周,揉了揉眉心低声问道:“刚才怎么了?”
他没有去问大家安不安全这种话,因为他刚才都进入梦境那么久了,他们都还安全的活着,那就证明不管是发生了什么奇迹,总之他们莫名其妙得救了。
看闻颂终于睁开眼睛,而且还能够条理清晰地说话,路嘉明总算是狠狠松了口气,接着笑了起来:“我们没事了,我们得救了!”
他也没有废话,立刻跟着旁边的乐咏一起,两个人一人一句添油加醋地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个明白。
其实事情的发展很简单,简单到有些出乎闻颂的预料。
就在刚才不久前,闻颂被梁齐给刺伤了,被刺伤后的闻颂几乎是立刻就失去了意识,软软地倒了下去。
当时的路嘉明等人和鬼都被吓到了,纷纷绝望的认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但让人意外的是,闻颂在倒下之后,直接就倒在了面前梁齐的身上,而梁齐的举动也突然变得很奇怪,他的反应明显地迟滞了一些,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在闻颂倒过来之后,他也没有甩开闻颂,而是任由他靠在了自己的身前。
接着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接住了倒下的闻颂之后,梁齐撑着三双翅膀支撑身体的平衡,莫名地竟然也闭上了眼睛。
于是刚刚还危险重重的医院,突然就变得安静了下来,诡异的一幕上演在了众人的面前,路嘉明他们最可怕的敌人和最靠谱的队友,突然闭上眼睛以仿佛昏迷般的姿态贴在了一起。
大家有好一阵子都没有反应过来,最后还是路嘉明大着胆子,举着摄像机慢慢靠近,试图弄明白眼前的状况。
后来路嘉明发现他们竟然真的是同时失去了意识。
虽然他们还不清楚具体状况,但大家立刻手忙脚乱地过去扶住了闻颂,并开始拿绷带药水之类的来治疗他的伤口,而那边的梁齐虽然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既然他已经没了反应,大家也就没时间再去管他了,反正他如果再醒来,大家就算是用绳子捆住他应该也是捆不住的。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
闻颂很快明白了过来,然后抬眸去看对面梁齐的情况。
这一看不要紧,闻颂竟然发现本来用翅膀撑着身体昏迷着的梁齐,竟然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醒来了。
闻颂顿时脱口道:“梁齐?”
他的这一声,让刚才还围着闻颂转的其他人全都停下动作,朝着梁齐的方向看了过去,等看清睁着眼睛的梁齐后,大家顿时被吓了一跳,又开始想进入了戒备姿态。
不过梁齐现在的状况已经和刚才完全不同了。
他身后原本的三双翅膀现在已经不见了,他双眼略显茫然地看着大家,等看清楚大家带着敌意的神态后,他顿时似乎明白了什么,苦笑一声后问道:“我刚才……是不是对你们做了什么?”
他这么问出口后,又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
接着他环顾了一圈众人,观察他们的状态:“我伤到你们了吗?我没有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吧?”
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找不到最关心的那道身影了,他神态瞬间变得着急起来:“薛芷……”
闻颂看到了他的焦急,立刻打断道:“她没事,她在相机里。”
说完这句,闻颂才在确认梁齐已经神智完全清醒后,低声问道:“你已经彻底恢复正常了是吗?不会再轻易变成刚才那个样子了吧?”
梁齐听到他的话松了口气,随即才在完全放松的状况下点头应道:“嗯,不会了。”
见其他人还有些不肯相信的意思,梁齐无奈地解释道:“既然你们都已经见过我那个样子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的确……是个实验创造出来的怪物,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要变成那个样子的条件是非常苛刻的,平时我就是我,不会轻易伤害你们。”
闻颂并没有怀疑这句话,因为他以前在殡仪馆也和梁齐并肩作战过,后来也一起相处了不短的时间,梁齐确实不会轻易变成那样。
而且还有个原因是,闻颂刚刚才在那梦境里面见到了梁齐,以一个近乎是献祭品的姿态。
闻颂可以确定,梁齐不是什么真正的恶魔,他只是个被利用者而已。
当然闻颂看到目前,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梁齐会是这样别扭的性格了,当初还是活人的时候,在医院里,梁齐宁愿在病房里偷偷看花园里的薛芷,也不肯与之相见。
后来到了殡仪馆里,他们都变成了鬼,梁齐也还是只以普通见过几面的身份和薛芷相认,并没有承认自己和她更深厚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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