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过后,宋乐珩才问他:“我这一步,是不是走错了?我这性子,是不是不该去争什么天下。”
那么多的人相信她,忠于她,为她卖命。可一旦她稍有差池,这一条条的命堆砌起来,就会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害怕有朝一日,自己会有负这些人的生死交托。
“漳州围杀一局,主公并无错判。燕丞此人,悍勇至极,手下兵将亦是训练有素。即使将战场放在北辽,北辽的骑兵占尽优势,对上燕丞也无必胜把握。更遑论,是岭南的兵将,正面厮杀,更无胜算。此次围杀是为擒王,其中有折损也是在所难免。”
温季礼顿了一顿,理了理宋乐珩的发,语气愈加温柔:“至于你的性子,你很好。无人比主公更适合当上位者。”
宋乐珩几乎要被温季礼逗笑了:“一军之师,还是要客观分析局势的,你这话主观感情太重了。我若不是你心上人呢?还适合当上位者吗?”
温季礼脸上一绯,却没有避开宋乐珩故意的插科打诨,认真道:“适合。认主打天下,无非图权名富贵,这些,主公都不会对手下人吝啬。倘使跟错人,反倒是鸟尽弓藏的下场。”
“啧,我猜你接下来还会说,正是因我心性,会比他人更能看见百姓之苦,生民之伤。我面对战争时,或许会因兵将之死痛苦自责,但若大业即成,我将是还天下太平的明君。怎么样,我说得对不对?”宋乐珩眨着眼瞅温季礼。
温季礼噎了一下:“我倒……也没这么想。”
宋乐珩:“……”
“那太主观了。主公今时心伤,是因此次战争是你直接促成。但身为主帅,本应心志坚定。”
两人大眼看小眼,看了半晌,双双释然一笑。
宋乐珩松开温季礼,抬手擦了擦眼眶上还残留的湿意,叹气道:“你说的是,以往只做背后谋划的那一人,鲜少直面战场。这回,是我被血腥味儿冲得动摇了。以后不会了。这燕丞和秦行简一战,结果是如何的?”
说着话,宋乐珩便去搬了凳子过来,让温季礼坐下,免得他脚伤加重。
温季礼神情略显凝重,微微摇了头:“燕丞受了伤,但并不严重,不日即可恢复。以他之神勇,秦行简恐怕难敌。中原能与燕丞一战的大将,我思来想去,约莫只有冀州那位王均尧。”
“王均尧我倒是有所耳闻,是冀州的主将,也和燕丞是一个路子的悍勇。不过他和咱们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此次围杀失利,我担心燕丞伤好便会伺机过江,攻打广信。”
“嗯。但漳州已无战船,他只能找商船过江。这一点,我想,李公子能帮得上忙。”
两刻钟后,十数艘战船整整齐齐地泊在广信岸边。熊茂三人带着大军前往先前的营地驻扎,韩世靖照旧率部分人马守船。沈凤仙在温季礼的马车上给秦行简治伤。宋乐珩和温季礼、李文彧则是站在车边商议商船的事。
宋乐珩道:“我和军师的意思,就是这样。燕丞过江,只能靠商船,你给漳州那边的商贾传个话,让他们拖一拖借出商船的时日。”
李文彧指了指自己:“我?你让我去帮这个忙?”
“是。”宋乐珩意简言赅。
李文彧沉默地看看左右两人,眼神有些飘忽,道:“这个……这个你也知道的嘛,我大伯还在朝中呢,那燕丞可是国舅,要是让他知道是我在背后搞鬼,我大伯会有危险的。”
“他要是死在岭南,或归降于我,你大伯不会有危险。若他得胜还朝,你李家养私兵铁板钉钉,你帮不帮你大伯都得死。”
“……可是、可是这燕丞杀人如麻,我……我害怕。”李文彧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宋乐珩也没勉强他,唉声叹气道:“既如此,那便罢了。温军师,你看咱们换个法子吧,这燕丞打是打不过了,干脆明日就带着我全家老小和将士们启程,咱们绕到西州那地儿去。那边穷山恶水的,搞不好咱们能占山
为王。到时候离你家也近,我还能时常与你一起回家。”
温季礼颔首:“也好。”
李文彧没听出宋乐珩是在故意挖坑,一把抓住宋乐珩的手臂:“你跟他回家?那、那我怎么办?”
“啊。”宋乐珩瞧瞧李文彧,一脸痛惜:“你们李氏的基业在广信,而且你大伯还在朝中呢,你肯定不能跟我一起走,我们便……有缘再见吧。”
“你!”李文彧恼得吭哧了两口气,旋即抱起手道:“不就是不借燕丞商船吗!我答应!我答应就是!我明日就给漳州那边的几个大商贾递个口信,他们和我李氏一衣带水,我的话应当能让他们拖上几日。不过,我也有个条件,你现在就要跟我一起回家!”
宋乐珩义正言辞地拒绝:“我这人,从不以色换利。”
“谁让你……谁让你以色换利了!”李文彧一急,踱了两个小碎步:“我才没有想这种事!我的意思是,你从漳州回来,就不给外爷和舅舅说一声吗?也好让两个长辈安心呀。”
“现在不行,太晚了。我去了,反而说明在漳州出了事,徒惹他二人忧心。你既应了我这不情之请,我自当谢过,明日我去李府,同你……”
温季礼抬眼睨着宋乐珩。
宋乐珩的话锋极限一转,续道:“……的家人还有我外爷舅舅一同吃午膳,可好?现在我还有紧急军情要和温军师商议,你且回去休息吧。”
李文彧欲言又止,愤愤地瞪着温季礼这个情敌。
在岸边侯了一晚上困得不行的华叔见三人好似说完了话,赶紧一溜小跑到李文彧身边,扯了扯李文彧的袖口,小声劝道:“公子,再不回去,天都要亮了,夫人要是知道您夜不归宿……”
李文彧烦躁挥手:“知道了。要你多嘴!”末了,又依依不舍地看宋乐珩:“那我先回去了,你莫要忘了明日……不对,已经是今日了。今日中午,来府上吃饭。”
“知晓了。”
听到宋乐珩应下,他又对着温季礼哼了一声,才和华叔一同离去。
等李文彧行远,宋乐珩方掀开马车帘子,便见沈凤仙已经施完了针。她和温季礼一道上了马车,命萧溯之驾着马车慢行。沈凤仙以为两人是要将她送回医庐,一路上也没问去向,只着重交代了秦行简的伤情。
秦行简此次受创严重,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共有八处,五处是深可见骨的,尤其是腹部横切的那一刀,按照沈凤仙的形容,恐怕当时肠子多半都流出来了,愣是秦行简自己给自己塞回去的。塞完了,她和燕丞估摸着又打了十几个来回,直到燕丞一刀斜劈在她的胸骨上,秦行简这才跌落下马,无力再战。
温季礼肯定了沈凤仙的判断,表情复杂地审视着昏迷的秦行简,道:“确实如此。燕丞的手底下,少有活下来的降将,秦行简恐怕是唯一一个。燕丞将她打落马下后,并未取她性命,而是带兵离开,秦行简的命,这才得以拣回。”
宋乐珩琢磨道:“她和燕丞,莫非有旧?燕丞认出她是秦府之人了?”
温季礼的视线落在秦行简身旁那把黑刀上:“也有可能是认出了这把刀。”
宋乐珩还要再开口,沈凤仙突兀打断道:“你们要挖人老底,别在我面前挖。这个人,我才治好她多久,你们就让她成了这幅鬼模样!你们把人命当成什么!我救回一条命,很容易吗!”
宋乐珩和温季礼被呛得不敢反驳,一人直勾勾望着马车顶,一人埋着头盯马车地板。
沈凤仙不解气,又道:“下一次,你们再敢如此践踏我的心血,我会在给你们的药里加一味雷公藤。”
温季礼:“……”
宋乐珩不耻下问:“请问这雷公藤是?”
沈凤仙:“让人早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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