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城市像一头疲惫的巨兽沉沉睡去,只有城东老街这条“不夜街”还睁着迷离的醉眼。劣质霓虹灯管在潮湿的空气里“滋滋”作响,红绿蓝的光晕在湿漉漉的柏油路面上晕染开,混杂着廉价香水、呕吐物和烧烤油烟的味道,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鲁智深踩着锃亮的警靴,深蓝色的警服在霓虹下泛着冷硬的光,腰间的警棍随着步伐规律地轻磕着大腿外侧。他像一头巡视领地的孤狼,目光锐利地扫过街边那些虚掩的门面、闪烁的招牌和角落里蜷缩的醉汉。
这段时间,他确实“长脑子了”。不再是那个只凭一身蛮力和江湖气莽撞行事的鲁提辖。他学会了看案卷、分析线索、甚至能和老张讨论几句法律条文。王队长那句“长脑子了”的夸奖,像块热炭熨帖在他心口,让他走起路来腰板都挺得更直了些。这身警服,他穿得越来越有滋味。
拐过“老张记”烧烤摊弥漫的油烟,一条狭窄、堆满垃圾桶的后巷出现在眼前。巷子深处,与前面灯红酒绿截然不同的死寂。就在这死寂中,一辆通体漆黑、线条流畅的轿车,像一头蛰伏的野兽,悄无声息地停在“金樽娱乐城”那扇不起眼的、油腻腻的后门旁。
鲁智深的脚步猛地顿住,像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原地。
“J088”。
这个车牌号,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他脑海里的混沌!赵所长的私车!他绝不会认错!所里那辆老捷达趴窝时,他还搭过赵所的顺风车去分局开会!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猛地被抛进滚油里!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激得他头皮发麻!他下意识地缩进旁边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馊味的绿色垃圾桶阴影里,屏住了呼吸。
昏黄的路灯勉强勾勒出车旁的景象。一个穿着剪裁合体、但面料在霓虹下透着廉价光泽的深色西装的男人,正弯着腰,脸几乎贴在降下的车窗上,低声说着什么。那男人鲁智深认得——金樽娱乐城的“大堂经理”,绰号“彪哥”的刘金彪!一个脸上总堆着假笑,眼神却像毒蛇般阴冷的家伙!
接着,刘金彪的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方方正正的牛皮纸袋。那纸袋很厚实,边缘被撑得棱角分明。他极其小心地,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又像是传递一枚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将那纸袋递进了车窗里。
车窗内,一只保养得宜、戴着块金表的手伸了出来,极其自然地接过了纸袋。那只手,鲁智深太熟悉了!无数次在所务会上指点江山,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好干”的手!是赵德汉的手!
纸袋被随意地塞进了副驾驶座。车窗无声地升起,隔绝了内外。黑色的轿车如同鬼魅般,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只留下尾灯两点猩红的光晕,迅速消失在巷口。
鲁智深僵在垃圾桶的阴影里,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凝固了。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他感觉一股冰冷的怒火,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直冲喉咙!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住那股想要冲出去、砸碎那车窗的暴戾冲动。
赵所…金樽娱乐城…牛皮纸袋…深夜交易…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在他脑海里反复灼烧、烙印。
第二天,派出所值班室。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空气中飘着劣质茶叶和隔夜泡面的味道。鲁智深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一样,他走到老李的办公桌旁,老李正叼着烟卷,眯着眼在电脑上玩蜘蛛纸牌。
“老李,”鲁智深尽量让声音听起来随意,“金樽娱乐城那边…最近有啥动静没?有啥案子?”
老李头也没抬,鼠标点得啪啪响,吐出一口烟圈:“金樽?那地方?干净!干净得很呐!连个打架斗殴的都没有!太平得很!”
鲁智深的心沉了下去,像坠了块冰。他皱起眉头,声音压低了些:“干净?我咋听说…里头有地下赌场?还有小姑娘被逼着陪酒?”
老李终于抬起头,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警告:“听谁说的?街边小报?还是哪个喝多了的醉鬼?赵所可是亲自带队,突击检查过好几次!查得底儿掉!干干净净!屁事没有!你小子,别瞎打听!”
“亲自带队…干干净净…”鲁智深咀嚼着这几个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金樽娱乐城在城东开了三年,关于地下赌场、逼良为娼、甚至溜冰(吸毒)的传闻就没断过!可每次警方行动,要么是娱乐城提前“歇业整顿”,要么就是查个空,连根毛都找不到!以前只觉得是刘金彪狡猾,现在…他明白了。这“干净”的下面,是赵德汉亲手盖上的遮羞布!
他必须去找程小雨。
在派出所附近那家嘈杂的快餐店角落,鲁智深把昨晚所见,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程小雨。程小雨那双总是带着点狡黠和好奇的大眼睛,瞬间瞪圆了,里面充满了震惊和一丝…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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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警官!”她压低声音,身体前倾,几乎凑到鲁智深面前,“你…你是在怀疑赵所长…受贿?当保护伞?!”
“不确定。”鲁智深的声音压得极低,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眼神锐利如鹰隼,“但金樽肯定不干净!我要查!必须查清楚!”
程小雨咬着吸管,眼珠飞快地转动:“工商登记和公开的案件记录我能帮你查!这个不难!但是…”她顿了顿,表情变得严肃,“监控录像,尤其是内部资料…这些我搞不到。得靠你自己想办法了,风险很大。”
“行!”鲁智深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坚定,“我去试试!”
利用辅警的身份和一点“江湖智慧”(比如跟监控室值班的老王头套近乎,递了包好烟,借口说想学习一下监控调度流程),鲁智深终于在一个深夜值班时,“借阅”到了金樽娱乐城周边近三个月的监控录像。
他把自己关在狭小的备勤室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电脑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紧绷的脸。他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一帧一帧地检视着那些模糊晃动的画面。
找到了!
画面里,那辆尾号“J088”的黑色轿车,像一个幽灵,频繁地出现在深夜或凌晨的金樽后巷。有时是赵德汉独自开车前来,有时是刘金彪亲自在门口等候。他们交谈的时间或长或短,有时赵德汉会下车,跟着刘金彪走进那扇油腻的后门,消失在监控的死角,直到凌晨三四点才出来,步履有时甚至带着点踉跄。
更让鲁智深心惊的是,通过程小雨查到的资料显示:刘金彪,绰号“彪哥”,前科累累!组织赌博、故意伤害、非法拘禁…档案袋里厚厚一叠劣迹斑斑的记录!这样一个恶贯满盈的混混头子,竟然能和赵德汉“称兄道弟”,同车出入,把酒言欢?!
“操!”鲁智深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鼠标都跳了起来!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因愤怒而扭曲的脸,“这他妈要是没问题!老子把名字倒过来写!”
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吞噬。但仅凭这些监控录像,能说明什么?能证明那牛皮纸袋里是钱吗?能证明赵德汉受贿吗?不能!这些画面,顶多证明他们关系密切,甚至可以说是“工作关系”!
举报所长?这个念头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这不仅仅是扳倒赵德汉一个人的事!整个城东派出所都可能被拖下水!警队的声誉会遭受重创!赵德汉在局里经营多年,根深蒂固,万一走漏风声,打草惊蛇,自己这个小小的辅警,恐怕会被他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碾碎!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惧感攫住了他。他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眼睛。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睁只眼闭只眼吧…”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低语,充满了诱惑。
然而,就在他几乎要被这声音说服的瞬间,另一幅画面猛地闯入脑海:一个在娱乐城门口被保安像拖死狗一样扔出来的赌徒,哭喊着“还我老婆本!”;一个浓妆艳抹却眼神空洞的年轻女孩,被醉醺醺的客人拉扯着塞进出租车;甚至…他仿佛看到了那些在阴暗包房里,被毒品侵蚀得形销骨立的年轻人…
“不行!!”鲁智深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他再次一拳砸在桌子上,力道之大,让桌上的水杯都跳了起来!“这种披着人皮的畜生!不配穿这身警服!不配!!”一股源自骨子里的、混不吝的草莽义气和警察的职责感,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
就在鲁智深为缺乏关键证据而焦头烂额,像只困兽般在备勤室里踱步时,转机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降临了。
一天傍晚,他刚巡逻回来,一个穿着褪色保安制服、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派出所门口,指名道姓要找他。鲁智深把他带到后院僻静处。
“鲁警官…”男人声音沙哑,眼神躲闪,带着深深的疲惫和一丝怨恨,“我是…以前金樽的保安…王强…被刘金彪那王八蛋开除了…还扣了我三个月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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