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很哑,像砂纸轻轻磨过木头,只说了一半就停住了,大概是想问“你怎么知道我想报这个”。
林溪没回答,只是抬起手,轻轻指了指他的指尖:“公告栏的木头有点糙,小心扎手。”
江翊的指尖猛地蜷了起来,像被烫到似的。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沾了木屑的手指,又飞快地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上课铃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叮铃铃——”清脆的铃声像道分界线,把刚才那片微妙的氛围劈成了两半。
“我、我去交作业了。”林溪像被解救了似的,抱着作业本匆匆往办公室跑,经过他身边时,肩膀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胳膊。
他的胳膊很烫,像揣了个小火炉,和他平时冰凉的指尖完全不同。那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布料传过来,像道微弱的电流,瞬间窜遍林溪全身。
她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脚步也变得慌乱,帆布鞋的鞋底在走廊地面上打滑,差点撞到办公室的门。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江翊还站在公告栏前,只是转过身,正望着她的方向。晨光落在他眼里,那层冰壳不知何时融化了,只剩下一片清明的、带着点暖意的光,像初春解冻的溪流。
交完作业回教室的路上,林溪的指尖还残留着他胳膊的温度。她想起刚才他眼里的惊讶和不知所措,突然觉得,这个总是冷冰冰的学神,其实也有这样笨拙的时刻——像只被雨水打湿的小兽,明明很需要帮助,却偏要装作什么都能自己扛。
走进教室时,江翊已经坐在座位上了。他正低头翻着数学课本,侧脸的线条柔和了许多,眼下的青黑似乎也淡了点。最让她心头一跳的是,他桌角的习题册旁边,放着一张崭新的便利贴——是她昨天给他写过的那种鹅黄色,边角剪成波浪形,在晨光下泛着温柔的光。
虽然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但林溪莫名觉得,那上面一定画着个笑脸,或许比她画的那个更笨拙,嘴角歪歪扭扭的,却带着最真诚的温度。
“你刚才去哪了?”苏晓晓凑过来,一脸八卦,眼睛亮晶晶的,“我看见你和学神在走廊说话,聊什么呢?是不是约他周末去图书馆约会?”
“别瞎说!”林溪的脸又开始发烫,伸手去捂苏晓晓的嘴,“就是碰巧遇到了,说了两句话而已。”
苏晓晓从她的指缝里钻出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说两句话能让学神脸红?林溪你可别骗我了,我可是‘嗑CP十级选手’,你们俩刚才那氛围,甜得能拉丝!”
林溪被她说得心慌,只好低下头假装整理单词卡,耳朵却竖得高高的,捕捉着斜前方的动静。能听见江翊翻书的声音,比平时慢了些,偶尔还会停顿片刻,像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
上午的物理课,老师让同桌互相检查实验报告。林溪看着自己报告上那些歪歪扭扭的电路图,电流表的正负极接反了,滑动变阻器的滑片画得像只小乌龟,脸颊有点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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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我帮你改。”苏晓晓一把抢过报告,笔尖在纸上飞快地划着,“你看这里,电流表应该串联,不是并联,学神上次给你讲这道题时,特意画了三个图呢,你怎么又忘了?”
林溪点点头,心里有点懊恼。江翊明明讲得很清楚,她怎么又记错了?
正想着,突然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后背。很轻的一下,像羽毛扫过。
她回过头,看见江翊正拿着笔,笔尖指向她的实验报告,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老师听见:“滑动变阻器的滑片方向反了,这样测不出准确数值。”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淡淡的薄荷味——大概是刚吃了薄荷糖。林溪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像被泼了盆热水,连脖子都红了。
“哦、好。”她慌忙转过头,按照他说的改了滑动变阻器的方向,笔尖在纸上抖得厉害,画出来的箭头歪歪扭扭的。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甜丝丝的。
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看他,发现他已经转回去了,只是耳根红得像被阳光晒透的番茄,连握着笔的指尖都在微微发抖,笔杆在指间转得乱七八糟,差点掉在地上。
“啧啧。”苏晓晓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学神这是‘口嫌体正直’吧?昨天还摆着‘请勿打扰’的臭脸,今天就主动给你讲题了。我看他啊,就是对你有意思,不好意思说而已。”
林溪没说话,指尖抚过被他改过的地方。那里的字迹只有寥寥几笔,却带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像冬日里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不耀眼,却足够温暖。
她想起走廊里他发烫的胳膊,想起公告栏前他慌乱的眼神,想起他指尖沾着的木屑……突然觉得,那些“擦肩而过”或许不是巧合。他其实也在悄悄靠近,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又小心翼翼,像只怕被惊扰的小兽。
午休时,林溪去食堂打饭,特意绕路经过公告栏。那张“勤工助学岗位招募”的通知还在,边角被风吹得卷了起来,像只展翅的蝴蝶。只是“图书馆整理员”那行字旁边,多了个小小的红勾,像是被人用红笔轻轻勾上去的,墨迹还带着点湿润的光泽。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红勾上投下一小片光斑,亮得像颗星星。
林溪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脚步轻快地往食堂走。食堂的饭菜香飘了过来,糖醋排骨的酸甜、番茄炒蛋的清爽、红烧肉的醇厚,像无数只小手,勾着她的胃。
她想起江翊桌角那张鹅黄色的便利贴,想起他眼里融化的冰壳,想起他耳根的红,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那些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关心,像一颗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正在她心里漾开越来越大的涟漪。而远处的蝉鸣,依旧不知疲倦地叫着,像在为这些悄悄发生的变化,唱着温柔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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