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浦洋行”这个名字,如同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沈氏医馆”这个小小的据点里漾开了圈圈涟漪。然而,仅凭一个铁路工人模糊的抱怨,还远远不够。他们需要更确切的情报,需要了解这个洋行的背景、业务,以及它可能与“彼岸花”产生的关联。
“冰雕”动用了他在市政系统和日伪机关底层的关系进行侧面打听,反馈回来的信息却显得平常而模糊:松浦洋行是一家日资贸易公司,主要经营药品、医疗器材和一些化学制剂的进出口业务,在道里区有一栋独立的办公楼和仓库,法人代表是一个叫松浦介之助的日本商人。表面上看,这是一家合规经营、甚至在某些圈子里小有名气的企业,与军方的关联也被巧妙地隐藏在正常的商业往来之下。
“越是干净,越说明有问题。”江华在医馆打烊后,对着沈哲明和陈亮低声分析,“经营药品和化学制剂,这本身就符合生物研究的物资需求。我们需要更内部的资料。”
“内部资料……”沈哲明沉吟着,“最可能存放的地方,一个是洋行本身,另一个,就是管理这些企业注册、报备和相关许可的市政公署档案部门。”
“市政公署档案股……”“冰雕”得知他们的想法后,皱紧了眉头,“那里看守严密,普通人根本进不去,而且档案浩如烟海,没有内部人指引,无异于大海捞针。”
“必须有内部人。”江华语气坚定,“我们能否发展一个?或者,想办法安插一个人进去?”
“冰雕”摇了摇头:“发展需要时间和契机,而且风险极高。安插……目前没有合适的人选和机会。市政公署用人审查很严,特别是档案部门这种敏感地方。”
就在陷入僵局时,一个偶然的机会出现了。周大姐在买菜时,听到街坊议论,说市政公署档案股的一个老文书,因为长期肺痨(肺结核)加重,已经卧床不起多日,估计位置快空出来了。那是个清水衙门,又枯燥辛苦,没多少人愿意去,股里正为人手发愁。
“这是个机会!”江华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肺痨……沈明,你有办法吗?”
沈哲明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思索片刻:“肺痨在当时是不治之症,但我可以用一些西医的辅助疗法和相对有效的止咳镇静药物,结合营养支持,短期内控制症状、减轻痛苦、延长生命,应该能做到。这足以让病患和其家属感激,也能展现我的‘医术’。”
计划迅速制定。“冰雕”负责摸清那位老文书——姓王,名德顺——的家庭住址和具体情况。沈哲明则准备好了一些链霉素(这是当时对结核菌有一定抑制作用的昂贵西药,通过特殊渠道少量获取)、鱼肝油胶囊、止咳糖浆和一些营养品。
几天后,一个寒冷的下午,沈哲明提着出诊箱,在“冰雕”的暗中指引下,敲响了王德顺家的门。开门的是王德顺憔悴的妻子,听闻是听闻病情前来义诊的医生,虽然疑惑,但看到沈哲明温和的态度和带来的珍贵药品,还是将信将疑地让他进了门。
王德顺躺在阴暗的里屋炕上,骨瘦如柴,脸色潮红,不住地咳嗽。沈哲明仔细检查后,用听诊器听了肺音,语气沉稳地告知病情,并留下了药物,详细说明了用法。他没有提任何要求,只是表示医者仁心,希望能略尽绵力。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沈哲明又上门复诊了两次,调整用药。王德顺的剧烈咳嗽果然得到了明显的缓解,精神也好了不少。王家人感激涕零,坚持要付诊金,被沈哲明婉拒,只说是缘分。在一次看似无意的闲聊中,沈哲明流露出刚从关内来哈,想找个稳定营生,可惜人地生疏的感慨。
王德顺躺在炕上,喘着气说:“沈大夫……您是我的恩人……我这身子骨,档案股那差事……怕是干不长了……那地方,枯燥是枯燥,胜在安稳……您要是不嫌弃,我……我跟我们股长说道说道,看能不能让您去顶我的缺……”
沈哲明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这……王大哥,这合适吗?我对档案管理一窍不通啊。”
“咳……没什么难的……就是整理、编号、归档……认字就行……股长老赵人不错,就是缺人手……”王德顺费力地说。
事情比预想的还要顺利。或许是王德顺的极力推荐起了作用,或许是档案股确实人手奇缺,又或许是沈哲明“逃难医生”的身份背景经过“冰雕”的暗中运作,在初步核查中没有发现问题。几天后,市政公署档案股果然派人来“沈氏医馆”做了个简单的面谈,主要是确认沈哲明的文化程度和身体状况。不久,一纸临时雇员的聘书就送到了医馆,让沈哲明即日前往档案股报到。
为了不引起怀疑,沈哲明只能白天去档案股上班,医馆则由江华、陈亮和周大姐照应。这虽然增加了暴露的风险,但为了获取关键情报,值得一搏。
市政公署大楼是一座厚重的俄式建筑,内部光线昏暗,走廊深邃。档案柜位于大楼裙楼的地下室,空气中常年弥漫着纸张发霉和灰尘的味道。一排排高大的、顶到天花板的木质档案柜像沉默的巨人,排列在阴冷的房间里。只有几个小小的、装着铁栏杆的气窗透进些许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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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长老赵是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性格有些懦弱的老职员,对沈哲明的到来表示了简单的欢迎,交代了几句工作注意事项——主要是按年份和部门分类整理旧档案,编写目录卡片,以及应对偶尔的查阅需求——便不再多管。
工作确实枯燥繁重。沈哲明每天要面对堆积如山的、散发着陈腐气味的卷宗。内容五花八门,从市政建设规划、商业登记备案、人口户籍变动,到各种早已过时的规章制度副本。他需要仔细翻阅,判断价值,决定留存或销毁,然后编号、登记、归档。手指很快被纸张磨得粗糙,肺部也吸入了不少灰尘。
但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利用每一个机会,留意所有与“松浦洋行”相关的文件。商业登记、税务记录、进出口许可申请……他像梳理乱麻一样,在浩繁的卷宗中寻找着那根特定的线头。
几天过去,除了找到几份松浦洋行常规的商业注册和年度报税表外,一无所获。这些公开文件根本无法揭示其背后的秘密。
这天下午,老赵吩咐沈哲明去整理一批即将移交到后方仓库的、年代更久远的“失效档案”。这些档案堆放在档案库最深处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里,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沈哲明搬来梯子,爬上爬下,将一捆捆用牛皮纸和麻绳捆扎的卷宗搬下来。
就在他搬动一捆特别沉重的、标注为“康德元年(1934年)-满洲国卫生部特批研究项目(关东州地区)”的卷宗时,绑缚的麻绳因为年久腐朽突然断裂,整捆档案“哗啦”一声散落在地,扬起一片呛人的尘埃。
沈哲明暗叫一声不好,连忙蹲下身收拾。他手忙脚乱地将散落的文件归拢,目光快速扫过纸页上的内容。大多是些关于传染病防治、地方病调研的申请和批复,充斥着官样文章。忽然,他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手指按住了一页边缘泛黄、格式与众不同的文件。这似乎不是正式的批复公文,而是一份附加的、带有初步筛查性质的医学检测报告附件。报告的标题是《特殊体质耐受性初步观察记录(样本编号:S-1933-07)》。
“样本S”!
沈哲明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强压下内心的震惊,迅速而谨慎地将这份报告从一堆无关的文件中抽了出来,借着气窗投下的微弱光线,飞快地阅读。
报告是用日文和德文混合书写的,格式专业,数据冰冷。记录了对一名编号为“S”的年轻中国男性被试者进行的一系列药物和病原体耐受性测试。数据显示,该被试者对多种已知的化学毒素和至少三种当时尚无有效药物的致病菌,表现出了“异常且稳定的高耐受性”,甚至“疑似诱导体内产生了未知的免疫应答机制”。报告结论部分用红笔潦草地写着:“‘样本S’展现出的生理特性极具研究价值,建议列为‘彼岸花’项目潜在适配体,进行深度追踪与必要时的活体采集。注意:目标背景特殊(沈氏家族),需谨慎处理,避免不必要的国际纠纷。”
沈哲明的呼吸几乎停滞了。报告没有附上照片,但“沈氏家族”和“样本S”这个编号,以及测试的大致时间(1933年),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打开了他记忆深处一扇尘封的门。那一年,他还在苏州家中,似乎确实有一次因为不明的持续低烧和皮疹,在家中开设的医院里接受过一系列详细的、连父亲都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的检查……当时只以为是父亲关心则乱,如今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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